第3章 湘妃竹

  • 新聊斋
  • 楚原Cyoi
  • 1621字
  • 2025-05-13 07:29:25

一:九嶷泣血竹妖噬魂

舜帝南巡苍梧,呕血批罢《减赋疏》,崩于九嶷山阴。娥皇女英奔丧至湘江畔,忽见翠竹狰狞,根如赤链缠足,竹身裂口吞食帝袍残片。二妃坠江时,魂魄被碧绿竹液裹挟,左臂生刺,青丝化根,方知此竹乃千年噬魂妖物所化。江底五道幽光乍现,金蟾驮铜山、巴蛇缠血诏、黑寡妇织丹帐、蝎精挑伪契、蜈蚣坠锈钟,五毒借竹修成精魄,湘水翻涌如煮人鼎镬。

二:断指凿山贞魄镇贪

金蟾鼓腮吐出「盐税鬼钱」,铜绿钱文刻「加征三成」,江面浮尸皆攥钱币,指节泛白。

娥皇竹臂暴涨,骨节爆响间抽出舜帝凿山断指之青铜凿,凿身「宁舍一指,不取粒米」铭文骤亮:「陛下当年断指明志,岂容尔等贪噬民膏!」凿痕吸入铜钱,钱孔突现饿殍哀容。金蟾爆体处生紫斑竹,斑中盐粒簌簌如泣,粒粒嵌「贞」字血痂。

异史氏曰:贪吏抚此竹,但见盐粒中饿鬼索命,方知民脂民膏皆是剔骨刀。

三:焚诏明心诚魄破嗔

巴蛇扭身抖落鳞片,片片浮「妖妃祸国」血书,字化火鸦蔽日。

女英撕碎舜帝亲书《罪己诏》,灰烬凝作「削发代首」四字金篆:「妾蒙冤时,陛下宁损天威以发代首,此诚可动鬼神!」金篆掠过蛇身,谤文扭曲成烙铁。蛇骨碎作金纹竹,叶脉渗娥皇跪谏膝血,遇谎者舌生火疮。

异史氏曰:谤者触此竹,如遭血字烙喉,方知舌为祸根。

四:箭破丹炉烈魄焚痴

黑寡妇于江面织「长生丹殿」,痴人跪拜如蚁,口诵「千秋万寿」。

娥皇折湘竹为弓,搭舜帝平九黎之断箭:「此箭饮尽巫蛊血,最诛虚妄!」箭破丹炉时,炉底滚出巫师绝笔:「求仙五十载,方知长生皆幻」。丹殿坍处生赤纹竹,纹如焦骨,渗出刺鼻苦腥。

异史氏曰:丹客近此竹,虚火焚尽痴魂,黄粱梦醒时方见森森白骨。

五:兰香弥隙慈魄愈疑

蝎精尾刺挑「帝通苗蛮」空盟,毒液蚀出千疮百孔,湘民惶惶。

女英碾碎九嶷山采的愈伤兰,花香凝成舜帝与苗酋对饮的青铜樽:「陛下以酒换矿,活十万工匠!」樽影照处,毒盟溃散如烟。蝎尸炸裂处生青脉竹,叶背药纹游走,专愈疑心裂痕。

异史氏曰:疑者嗅此竹,如遭药香剖心,方见己肠九曲皆藏小。

六:铜哨催工恒魄镇怠

蜈蚣精千足缠「盐道停工」腰牌,江面时光凝滞,民夫僵立如偶。

娥皇抖开舜帝磨穿的藤甲,甲缝「丙午年星夜督工」血书突化铜哨:「陛下磨穿七甲换此工期,岂容怠惰!」哨声裂空,蜈蚣碎成褐轮竹,年轮每转一圈,便剥落百年怠骨。

异史氏曰:怠工倚此竹,铜哨声碎魂催命,方知偷闲皆是折寿刀。

七:噬心天刑竹魄通明

湘妃竹现琉璃本体,五毒在竹身受极刑:

贪官困紫斑盐狱,十指压碎方见白骨;

谤臣缚金纹火笼,血字灼舌三日方休;

丹客焚赤纹丹炉,虚火炼魂直至灰飞;

疑人缝青脉药帛,兰香洗髓痛彻心扉;

怠工缠褐轮沙阵,铜哨催命永世难歇。

江面忽浮历代罪者:溺毙贪官手握腐铜,长舌谤臣口含火炭,丹客枯骨爬满尸虫,疑者心肺千疮百孔,怠工头目足陷流沙。

八:万灵战栗竹影照妖

是夜,楚地粮商袖中黑秤自燃,县令怀内贪账化灰,童子偷藏蜜饯罐龟裂生斑。更夫见竹影投地如判官笔,商贾闻涛声似冤魂泣,三日内,十二名酷吏暴毙,皆七窍生竹芽。

九:问心竹刑自剜毒瘤

千年后,纨绔子抚竹嬉笑,竹身突现其父克扣赈银账册。「若要消斑,当断贪指!」风中女英幽叹。公子颤栗斩指,断口处生紫斑竹芽,痛彻心扉时幡然悔悟。

十:余劫永续竹泣苍生

自此,湘江夜夜竹涛呜咽,似娥皇女英泣血诘问:

「尔食民粟,可承盐粒重?

尔着锦袍,可抵血字灼?

尔求长生,可耐丹火苦?

尔生猜忌,可愈千心裂?

尔图安逸,可逃铜哨催?」

江畔老渔传言,月晦夜贴耳竹身,能闻噬魂细响,见己心毒影。

异史氏判

“湘妃竹者,噬心镜也。

抚其斑者,贪官见饿殍索命,方知民脂民膏皆是剔骨刀;

谤臣遭血字焚舌,方晓恶语伤人终焚己;

丹客遇虚火炼魂,方悟长生妄念皆作灰;

疑者被药香剖腑,方觉猜忌如刃先伤己;

怠工听铜哨碎骨,方醒偷闲光阴实夺命。

嗟乎!上古帝王血,炼就万世照妖鉴。

世人若读此卷,当焚香沐浴,抚心自问——

君心斑驳处,可藏五毒?“

(按《九嶷巫典》残卷,罪者触竹三日,必现对应心毒,楚地谓之「竹刑三日劫」,今有酷吏宁投江亦不敢近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