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绿酒红瑶池地,换个彩头戏连台......”
鬼市,灯红酒绿的奢靡之地,这里充斥着喧嚣与哀嚎,是诉不完的欲望和数不清的美梦交织在一起的杂乱之地,在这里的人多少是表面光鲜亮丽,暗地里却不见得到如此,穷人,富人,权利滔天之人,江湖侠客,多到数不清。在这里,性命,权利都可以用金钱衡量。价高无忧,买定离手。
“你这的兵器,看着不像本地的……”石洞之下,黑衣男子头戴斗笠,看不清样貌,他摸着摊上的利刃,声音压的很低。
带着鬼脸面具的小贩见怪不怪:“爱买买不买滚。”
鬼市东西,只管买卖,不问来路。
一看这人就是第一次来鬼市,他也懒得跟这人争辩。
黑衣男子收回手,转身去别的摊位。
“七月七,酆都开,小鬼夜行百鬼道......”
黑衣男子听见这阴恻恻的声音回头张望,飘着白色旗幡的队伍由酆都门而出,远远地向他这边走了过来,黑衣男子看着目不转睛,感觉到衣角被拉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不要命了你?!”是方才叫他滚的小贩“转身,低头!当没看见!”
黑衣男子倒也听话,立马装作没看见灵车一般,低头继续看着摊上的东西。
直到鬼一般的队伍从他的身后而过,他还是会下意识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而就在这时带头的涂着白面手上提着绿色灯笼的领头人竟然恰巧回头,对着他阴森地笑了一下。
黑衣男子收回目光,倒不是被吓的,太丑了看着有点想吐。
“你小子,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赶上今夜百鬼夜行...”小贩的话语酸酸的,看起来男子是碰上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百鬼夜行怎么了,”黑衣男子疑惑,他不是第一次进鬼市,却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鬼市,灵车当道,百鬼夜行,奇闻怪谈才会出现的状况。
“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小贩泛起嘀咕,因为这个鬼市不太一样,一般除非熟人引道,或者有举荐人或者信,才能进入鬼市,不过他还是多嘴替他解释一番,“‘百鬼夜行,鬼市引路’鬼市人都知道的,百鬼夜行之后,东家便会在风云阁举行拍卖,都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如果你是来求物的,那你赶上好时候了,当然,如果你是来找人的,那么风云阁你就必须得去,因为拍卖的压轴便是东家的一个许诺,是人是物东家都能帮你实现,只要你给得起价。”
黑衣男子明白了,难怪他会来到这里,说不定他要找的东西和人也在这里,“那这风云阁怎么走?”
“从这里右拐进入巷子,然后左拐看见开着的大门进去,穿过院子,从后门出去,然后右拐一直走,你就能看到了,”小贩打量了这黑衣人一眼,背着把琴,看着也不像有钱的主,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你要没钱还是别去比较好。”
黑衣男子疑惑:“为何这么说?”
小贩闻言甚是惊讶:“你连这都不知道?!你到底怎么进的鬼市?”
“算了,我还是少知道为妙,”小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摆手止住了男子的话,“鬼市有道‘灯绿酒红瑶池地,换个彩头戏连台,纸醉金迷风云阁,万金难买东家诺。’没钱你连风云阁门都进不去!”
“那——”
咚——咚!咚!咚。
满脸胡络的壮汉穿着马褂,提着灯笼手持铜锣沿街鸣锣,嘴里还高声喊着:“丑时四更!夜深人静!百无禁忌!”
小贩看着似乎格外害怕一点也不想停留,卷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就想跑,临走之际还不忘好心提醒男子:“如果你还想活,要么现在赶紧出鬼市,要么想办法进入风云阁。”
鬼市规矩五更离去,白日歇业,碰上七月七这一天就得在四更离去。
风云阁。
“站住,干什么的?”
男子在门口被拦了下来,熟悉的话在脑海中想起,他跟着信上写的说道:“彩头难遇千金诺。”
门口的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不再阻拦开门放行。
男子进去后,大门关上,门口一人也相继离开,后又有一人补位上去。
门内的金壁辉煌与门外的萧瑟凄凉仿佛就像美梦和地狱的写照,有人醉卧美人膝流连忘返,有人金杯酒满欲罢不能。
台上的美人轻挥着红袖翩翩起舞,欲说还休的眼神迷离魅惑,一举一动尽带诱惑风情,轻纱掩身勾勒着美妙的身材欲隐欲现,像极了一只美艳迷人的魅妖,摄人心魄勾人心弦。
进到这里面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去哪里,信里面也没说进了这里之后该如何。
彼时,青衣女子落在阁楼之上,还不等她换下衣服,门外就响起熟悉的声音:“少东家,人到了。”
“好。”女子的声音沙哑像是嗓子被烟熏过的感觉,却是门外人最熟悉的嗓音,“安排下去吧。”
“是。”
晏清,鬼市少东家,自她的师傅不见踪影后一直管理着鬼市,维护鬼市的秩序,也经常替别人处理一些不干净的事情。
两个时辰前,边陲荒漠。
在这个纖尘不立,寸草不生的地方,一间客栈展露在凛冽刺骨的寒风之中,相较于外头冰冷的风霜,客栈里头三两桌的客人喝着热酒说着这江湖故事。
“听说了吗?这风云墨家开始洗牌了!”
“怎么说?”
说这话的人喝了口热酒,在同桌友人的疑惑中娓娓道来。
“且说这风云墨家当年仅靠一个女子便撑起了这墨家四十年,要不是受亲信所害……”那人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了,“而今不少门派从墨家分离出来,可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墨家依然独树一帜。墨惊眠倒下去了,但她的两个孩子却脱颖而出,名声渐噪。就说这墨凭风吧,墨惊眠的大儿子,两年前于分崩离析的墨家渐渐显立,于武林大会中一手‘凌微剑法’大败各个宗门,展立头角,如今更是紧握墨家实权……”
“你这说的也只是一个人啊,我记得墨惊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这就不得不说道说道了!”像是被问到了重要的地方,那人甚是激动,“墨惊眠之女,墨听澜。墨家为什么能位于江湖之首想必大家都知道,武林秘籍谁不心动?更有甚言,这武林秘籍中还有一份藏宝图,不知是真是假……”
“呿,”旁边虎背熊腰的男人吐了口唾沫,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肯定是假的,百年前成立的墨家能有几个歪瓜裂枣?”
“呵——”旁边桌前带着箬笠的人淡淡地笑着,似乎是在嘲讽男子方才的话。
在座的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到了这声冷笑,但都与他们无关,倒是这男子,有些恼了,“怎么,你小子对我的话有问题?”
“自然是……”
碰——
话还没说完,客栈的门被粉碎,硝烟中,一群面具人走出,为首的人在客栈中扫视了一遍,立马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墨小姐可让我们好找——”
在众人疑惑是哪个墨的时候,原本反驳那虎背熊腰的男子的人一个飞身上了二楼,踮着脚立在二楼的栏杆之上。
“倒是小瞧了你们这群狗皮膏药的粘人性,”女子摘下箬笠,往那群人中一甩,箬笠在那群人周围转了一圈,将离她最近的那批人划伤后转回了她的手上,看着倒下的人,她的琥珀眸中只有嘲讽,贪婪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月光透过纸窗,为女子青色的衣裳渡了一层薄纱。明明脸上带着笑意,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她的嗓子里像是呛着烟,说不上难听,但也算不得好听,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胆怯,“还真是,粘人,又恶心。”
“上。”
为首的面具人看到女子不费吹灰之力杀了他带的人不仅不在意女子的嘲讽,甚至是对她手上的箬笠也起了必要的心思。
窗棂被破开,女子侧身一躲,巨大的冲击使她从二楼坠落而下,她一个翻身,平稳落地,箬笠掉在不远处,她也不是很想要,毕竟沾了令人作呕的血。
“交出《墨诏录》,饶你不死。”
“你说交就交啊,”女子捂着胸口,嘴上不饶人,“看样子,七煞阵没把你弄死,倒是让你练出不要脸的架势来了,真真是好大的口气。”
即使是被围攻,少女依旧不紧不慢,甚至游刃有余,更是在闲暇之余,对着躲在柱子后面那虎背熊腰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笑着打趣道:“大兄弟,秘宝说不定是真的呢!”
都是习武之人,不少人不仅没跑,甚至还有些留下来看戏,倒是苦了这家客栈的掌柜的,赔了桌子,又赔了店。
女子如是想,防御之际,嘴上依旧停歇,“你们拆的客栈记得赔人家客栈老板钱,不然你们九扬门确实要名扬立万了哦。”
面具人的动作一顿,而她笑着说出了他们的疑惑,“想知道我为什么清楚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也不看看你们抢的是什么啊——”
不知是女子的话语太过嘲讽,还是恼怒于自己的身份暴露,面具人当下立断:“杀。”
尘土飞扬,女子躲过后背的袭击,侧身闪避冲上来的剑,手中银光闪动,呼吸间,温热的鲜血喷溅,十步之外的面具人利剑还没落下,甚至连脖子都没来得及捂住,就这么倒在地上。
“不自量力。”
女子冷冷的目光扫视着剩下的面具人,看着他们步履踌躇,似乎是不敢相信她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
“一群废物!”为首的面具人看出了手底下人的胆怯,语气带着威胁,“都给我上!”
利剑在空中挥舞出凌厉的声音,听着便是要置人于死地,女子不慌不忙地躲避,月色照耀之下,她左手的银光若隐若现,身形旋转,衣角飞舞,所到之处,鲜血喷溅,像极了嗜血的蝴蝶于水面停留,泛起涟漪,离开便是重归平静。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举剑袭去,女子抬手欲挡,却感觉到剑上的力量似乎竟有千钓之势,手被剧烈地一震,袖中之刃脱手而出,插在了地上。
她暗道不好,错身闪开,那巨剑在地上砸出一道深坑,裂痕顺着门口蔓延到角落,她也由此寻到机会对着为首的面具人就是一脚,为首的面具人被击退,她又猛然下腰,躲避夹击而来的利剑,单腿横扫,将一左一右逼来的两个面具人鞭扫倒地。
又是一个面具人冲了过来,女子拉住了面具人的手臂,从他的头上翻身,与抬头的面具人对视时,微微一笑,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她脸上的笑容更甚,“帮你松松骨,不客气。”
虎背熊腰的男子咽了口唾沫,见这场面都感觉自己的骨头错位了。
她踩着离利刃最近的面具人的头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一条美丽的弧线,落下之际,她一把握住插在地上的利刃,收回袖中。
这般下来,体力再好也支撑不住车轮战,女子狠狠地咬着牙,吐出一口浑浊的血沫:“纠缠不休的野狗。”
她自知不敌,不欲与之多纠缠,抬手间,黑色的珠子于指尖落下,“嘭”的一声,白色的烟雾散开,所有人的视力受阻,少年一个飞身,回了二楼。
咻——
仿佛意有所感,少年侧身一瞥,一抹银色的光芒从烟雾中向她袭来。
铮——锵——
利剑之间的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女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抹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轻盈于二楼一个房间飞出,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轻轻旋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舞动,剑光闪烁之际,抵挡住了为首的面具人的巨剑。
刀剑摩擦闪出来的火光照在女子的脸上,映出了她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错愕,在刀剑锋鸣之中,一场腥风血雨堪堪落幕。
女子不做逗留,毫不犹豫地跳窗离开,回眸之际,惊叹于那青衣仙人的貌美,也在心里暗暗表示有缘再见,再做回报。
她也能感觉得到那人在盯着自己逃跑似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