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邱圆圆扒住我的两只手猛地一紧，瓦尔特P38枪身胳得我胸口疼。
同时我躬了半天身脊椎也难受，可是为了不让这漂亮女孩挂不住掉下去只能咬牙坚持。
那些小灰人无声无息到了我们面前，密密麻麻一排排一列列，就像军队布阵一样。
我瞅着这些东西，原来他们真是为我们…或许只是为我而来的。
我没有等很久，事实上只片刻工夫，队列里就出来一个家伙。
他有点不同，身材明显长过同类，说实话比邱圆圆还高，跟我身高差不多。
这家伙不用说多半就是他们的头儿，他飘动到离我只有两米处，几乎就到了面前，一张没有五官平板一块的面罩正对着我。
背上的邱圆圆还是颤抖了起来，这才是正常的反应，一个普通的地球人类见到这么一大群外星生物，没吓晕过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在这些生物视野里，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地球男人背着个女人，还是只是一个女人以奇怪的抱姿悬在空中？
如果他们看得见我，在他们眼里我是什么状态什么形象？
这时对方面部“呼”的一声轻响，面罩并未朝后翻开，而像物体化解般消失了。
我有点呆住，这外星生物的面罩看上去明显是金属的，却真的如流体一样散开！
金属里只有水银会这样，可铠甲完全不是那种颜色。
面罩后是一张充满褶皱的倒三角脸，两只斜挑的眼珠大得好似灯泡，而且全是眼黑，脸上没有鼻子，鼻孔只是绿豆大小的两个点，嘴部无嘴唇仅仅是一条不仔细看很难辨出的细缝。
我瞅着这张灰不溜秋好像胶皮做的丑脸，说实话这形象不是头一次见到，在以前某本为了打发时间从书摊上买的扯淡骗钱的所谓权威科幻杂志里看到过，不说完全一样至少也八九不离十。
我分辨不出这家伙眼睛里有没有瞳孔，无法确定他在盯我还是背后的邱圆圆，但我清楚背上这女特工的枪在跟着她的手一起抖。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这很容易理解，当你一直听人讲鬼故事，而有一天鬼真的直接出现在你自己眼前面对面，那种发自内心极深处出于本能的天然恐惧足以让人失去大部分自控力。
邱圆圆看不见我，但看得到这个小灰人，她此刻和对方就是面对面！
当不确定的危险因素真正出现在面前时，一个人才会真正了解自己的胆量本质上是大是小。
小灰人盯着这儿十余秒钟，然后头部忽然左右一抽一抽，紧接着大黑眼珠里横向划过类似无线电波的黄白色曲折线，随即我就感到大脑一阵晕痛交织！
视野刹那间泛白模糊，周围的一切都起了变化！
我好像感觉不到了背上的邱圆圆，身体变得很轻，同时有了疾动的节奏感，耳边传来…马蹄声！
我低下头，发现自己正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健马上，身上穿的也不是白毛衣牛仔裤，而是一种制式有些怪异的盔甲。
我很肯定这是套金属铠甲，其中有些部位还夹杂着皮革，但与我记忆里穿过的汉唐宋时的盔甲不同，甚至跟再早的春秋战国时的也不一样。
白马飞驰，我手里的兵器也跟着上下晃动，这不是刀枪戈斧，而就是那件头端奇形怪状难以形容的兵刃。
前方视野所及处，另一匹颜色深得多的马亦在狂奔，马背坐着一个人，身体前倾几乎压在马颈上。
我在追她！
不错，是她而不是他，那显然是个女人，同样穿着样式特别应该是铠甲的装束。
这不是幻象，我脑海里曾不止一次浮现出这一幕！
两匹马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我即将看清目标的细节，可这时那女人却一带马头，朝路旁一条小道奔了进去。
我当然也紧紧跟住，杂草丛生的小路远端是一个不大的山坳，坳口那一头隐隐有一个山洞。
那匹马驮着女人冲过山坳毫不犹豫就飞奔进了洞内！
山坳不大，但这洞口却非常宽阔，然而光线好像照不进去，里面一团漆黑。
我似乎在犹豫，追踪者最怕的就是目标进入暗处，那意味着自己很可能从猎人变成猎物。
但我最终还是决定追进去，闯入洞中的黑暗。
前方的马蹄声小心翼翼，那女人显然也在摸索前进，可她的选择完全正确，只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她才有一丝机会。
我没有亮火把，因为根本没准备这个，谁也料不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马的眼睛在黑暗中比人眼管用，我胯下这匹白马是名驹，夜行完全不是问题，但不知为何，它的速度下降得很快，仿佛在惧怕什么。
惧怕的当然不是前方的目标，我的直觉也告诉自己远处有什么东西。
事实上我从未碰到过这样深的山洞，而且地上出奇的平坦，像是有条人为开凿出来的路。
路并不水平，从进洞后我就察觉它在往下，一条缓慢通入地下的路！
我从不是个轻易害怕的人，但这一刻，却着实感到了恐惧！
我特意来取那个女人的脑袋回去，现在考虑的已经不是能否得手，而是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然而我没有退路，交易的条件不容更改，姬昌目送我的那种眼神更让人不寒而栗！
好在我清楚那女人不是故意引诱我进这洞的，她自己也是无奈之下在摸瞎。
前面的马蹄声显示她离我不会超过三百尺，同时路上也没有类似凸起下陷等障碍，我们一前一后就如同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直线上无休止地行进。
但山洞里有条笔直的路，这本身就绝不正常！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心中的惶恐愈加剧烈，我紧握手中兵刃，手心里已满是冷汗。
就在我咬牙决心不管那么多了走回头路时，前方忽然就有了亮光！
那不是一点光，也不是一堆光，光线平推过来，整个山洞被完全照亮，或者更精确说被一种强大的光亮淹没！
我一只手本能地挡住自己的视线，生怕眼睛被这从未见过的超级强光刺瞎，这时胯下白马和它前方的同类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嘶，随后—
地上突然就出现一个大到无边深不见底的巨坑，我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马就坠了下去…
没有然后，这一切戛然而止，视野又开始变化！
“你…怎么了？”我听到背后邱圆圆颤着声问。
几柱冰冷的汗流明显在后脖颈淌下，我发觉自己一只手正挡在眼前。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逼真太可怕！
不，那不是逼真，那就是真的，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身上真实发生过，至少有三千年，因为姬昌就是三千年前的人！
脑袋里仿佛有把勺子在不停搅动脑浆，似乎要把某段封存已久的古老记忆翻出来，脑海中断断续续地划过影像，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却是那样的模糊不清犹如错觉。
我大口喘息，喉结在干涸的喉咙里艰难地滚动，终于缓缓放下这只手，出现在眼前的又是那张丑陋邪恶的倒三角面孔。
这家伙对我的记忆扫描结束，眼珠里不再有“心电图”，此刻竟正稍稍歪着头瞅着我。
我现在终于百分百确定他能看到我，这些小灰人都可以，他们不管悬浮在哪个位置，面部全都朝向我这一点。
“你刚刚…到底怎么了？一直在抖…”
我没法回答她，就在这时，对面那家伙又靠近了一半距离，离我仅剩一米，几乎伸手就能摸到他。
他两只反光的大眼珠注视着我，我甚至能从里头看到自己的影子，等着对方说话，可他嘴部却没有张开。
我开始怀疑那条缝有没有交流功能，但他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他们交流不用嘴，而同样是心灵感应。
一条意念传入我脑中：“你想起自己是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