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怒火焚天,怪物出焉(二)

明空往后爬了几步,又挣扎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哭求:“几位大善人,几位大菩萨,求求你们,别杀我,我家就我一个男人了,我,我还没娶妻啊……呜呜……求求你们别杀我。”

明镜也重重磕头,直将脑门磕出血来:“罗公子,求求你别杀我,我可以做你的奴仆,我什么报酬都不要,我能帮你捶腿捏背,我能帮你诵经祈福,对对,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啊……”

荷香在不远处也哭喊道:“别杀我哥哥,别杀我哥哥……”

“哎呀,小女娃怪可怜的,哪个是你哥哥?——是他?是他?”老船夫说着,点着明镜几个和尚,向荷香询问,点到明空,荷香点点头,他便笑道,“好吧,先杀这胖和尚。”

荷香吓得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老船夫哭道:“老爷爷,别杀他,别杀他,谁也不要杀。”

老船夫提起明镜,将他脖子箍住,笑道:“嘿,你这小女娃,忒的贪心。”话音刚落,右手一拧,“咔”的一声,明镜的尖叫声霎时便消失了。

罗经见得明镜被杀,转头对常照道:“陈长老,你看,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常照冷笑了一声,并不答话。

老船夫又提起明色,明色哭喊道:“方丈,方丈,你告诉他吧,你快告诉他呀,我不想死啊。”

常照厉声喝道:“玄教逆贼要是得了玉玺,死的就不仅是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到时候江河里流的都会是人血。”

常照话音刚落,又是“咔”的一下拧断脖颈的声音,明色的哭声也顿时没了,身子被扔在了明镜身上。

杨愈看见他们如此凶残变态,完全没把人命当一回事,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冒到了头顶,胸中却有如火烧,他的身子微微战栗,不是害怕,而是一团怒火烧得他全身都在抖动,烧得他太阳穴鼓胀着跳动。

“还不说?”罗经怒吼一声,跳了起来,“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假和尚念了这么久的阿弥陀佛,到底生出了几分慈悲之心,哈哈。”说着,便向明空走了过去。一旁的小船夫同时向着杨愈走来。

杨愈眼睛盯着罗经几人,眼中似要滴出血来。他胸中怒火狂烧,如煎如沸。突然间,他感觉心跳如鼓,眼前变得赤红一片,皮肤肌肉开始急速抖动,全身经脉都在鼓胀游移,这种感觉像极了这段时间吃了鱼肉之后的异状,只是比以前的异状强烈得多。以前只是感觉大脑充血发晕,现在这种感觉却强烈得让他全身胀痛,痛得他大吼出声:“啊——”

常照听得杨愈这一声吼叫,以为杨愈害怕,便大声喊道:“杨公子,对不住!传国玉玺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哪怕我一生寻觅苦等的心血都白流了,也绝不能让玄教逆贼为祸人间。”

正在这时,小船夫已走到杨愈身前,他将杨愈提了起来,一拳砸在杨愈腹部。

杨愈却觉得这一拳来得正好,将自己全身的痛楚都减弱了几分,叫道:“打得好,再打。”

小船夫冲着他腹部再打一拳,杨愈又叫道:“嘶——再打!”

小船夫惊讶的看了杨愈一眼,狞笑着将他举起扔在半空,再狠狠一脚踢在他身上。

杨愈被踢得身子飞起,往身后的废墟中落去。

随着杨愈身子飞起,三声“杨兄弟”的急切呼喊响起,两声来自地上的水致远和鲁达,一声来自不远处的水清兮。

水致远和鲁达挣扎着要站起来与敌人拼命,却又双脚被绑,只能在地上不断扭动嘶喊。

只听“砰”的一声,杨愈身子撞倒一堵残垣,砸落在废墟之中,又在灰烬中滚了几滚,带起阵阵飞灰,那飞灰冲天而起,遮住了众人视线。

水致远和鲁达看到杨愈身子在浓烟一般的黑灰中隐没不见,那一下重重砸落在地的声音,听来怕是生还无望了,两人顿时都惊得止住了挣扎。

场中众人在昨日中能够幸存下来,应该说,杨愈的功劳最大,说一句是拜他所赐也不为过。

众人见他被那小船夫一脚踢入废墟灰烬之中,久久都没站起身来,怕是已被那小船夫一脚踢死,顿时人人都悲痛不已,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瞧着那漫天黑灰之处。

场中一时静了下来。

这片刻的安静被罗经打破。

他此时已走到明空身前,伸出双手将明空高高举起在空中。

明空顿时哭喊道:“罗公子,罗施主,你行行好,你别杀我,我还小,我还没娶妻……”

不远处荷香嘶声叫着“三哥”,朝着罗经急奔过去。

一旁的水清兮怕她过去也要立时丧命,赶紧一边哭着一边去拉她,却只扯到袖子撕下一片袖角,荷香依然还在往那杀人的魔鬼奔去。

水清兮哭叫着“荷香,荷香”,跟在荷香身后,想要再次去拉住她。

一旁的老船夫眼角见到两个女人上去搅乱,“嘿”的笑了一声,右手抬起往两个女人扫了过去。

荷香身形还小,这一掌没能拦住荷香,便打在水清兮脸上。

这一下击打,水清兮被拍得两眼一黑,往一边倒下滚了一滚,立时晕厥不能动弹。

水少夫人见状,哭叫着“清兮,清兮”,但她怀中抱着老夫人,便不敢过去扶起水清兮。

水致远看得睚眦欲裂,大骂:“直娘贼,我要杀了你,直娘贼,直娘贼……”

罗经举着明空,听见旁边女子哭叫,侧头看去,正好看到水清兮被打晕在地,叫道:“陶二叔,你别伤了她呀,我还要带她回去做一房小妾呢。”

说着,罗经双手往下一拉,右腿膝盖猛的抬起,朝着下落的明空背脊骨上顶去。

明空还在哭求着“罗公子,你是大善人,你行行好”,好字刚出,咔的一声,随着背脊骨被折断的闷响,那一声“好”,便断在了空中。

“啊——”荷香哭叫着,不管不顾的朝着罗经左手腕咬了下去。

“嘶,你这贱婢。”

罗经左手被咬得生疼,奋起一脚,将明空尸身向着废墟中还在翻腾的黑灰中踢了进去,再右手扯住荷香头发,将她提到身前,左掌拍在她脸上,口中不断骂着“贱婢”。

他一边打着荷香耳光,一边提着她往废墟中走去,到了废墟近前,又抓在荷香胸前衣领上,将她小小的身子甩进那一团翻腾的黑灰之中,口中骂道:“贱婢,追你的死哥哥去吧。”

说着,罗经往常照身前走了回去,他站定身形,理了理袖子,笑道:“陈长老,你的慈悲心肠该痛了吧?哎呀呀,我的慈悲心肠可是痛得很呐。现在可以说了吧?真地图,到底在哪里?倘若被火烧了,想必你一定还记得,便请你给画出来吧。”

常照看着罗经,泪水蒙蒙中的眸内怒火熊熊,他切齿说道:“逆贼,杀了吧,把我们统统杀了吧,老夫绝不可能让你们如愿的。”

罗经闻言,脸沉了下来,眼神更加冰冷,他狠狠抿了抿唇,道:“哼,既然如此,本教大长辈的那份心意我也不顾了。苗娘子,陶二叔,你俩将陈秋水扒光了,就在这老东西眼前炮制给他看。”

常照大惊失色,叫道:“你……你们,——啊,别动她,别动我女儿啊!”

罗经摆摆手,止住正要扯开陈秋水衣服的苗娘子,对常照道:“我数五下,如若数到五,你还不说,我便不再可怜你女儿了。”

常照看向罗经,嘴唇颤抖:“我,我……”

“一”,众人俱都安静了下来。

“二”,个个浑身都是一颤。

“三”,常照浑身剧颤,泪落如雨。

“四”,“唉——”被失心疯的罗经惊得安静的场中,不知何处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五”,“欺、人、太、甚!”那叹息来处,响起一句悲鸣一般的话音。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罗经“五”字出口,便听见有人说着“欺人太甚”,他抬头向着声音来处恶狠狠叫道:

“是谁?给我出来!”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在那滚滚翻腾的黑灰之中,朦朦胧胧的现出一人半跪的身形,那人左手绕到右肩抓住右臂猛的往前一拉,“咔”,似是正在将自己脱臼的臂膀归位,在这众人都被惊得安静的瞬间,这一声复位的“咔”声,竟然响得所有人都听得见。

那人从半跪之姿慢慢站了起来,手上横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子!

那人站起之时,浑身的黑灰往下洒落,那黑灰也不知有多少是木灰,有多少是尸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那人在这飞腾翻滚的烟尘中一边说着,一边迈步,黑灰又不断从头脸上洒落,仿佛他是从灰烬之中走出的佛陀,又仿佛是从地狱之中钻出的魔王。

慢慢的,在一片浓黑中,那佛陀抑或是魔王,渐渐现出身形。

竟是,杨愈!

他手中抱着的是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