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交织的回流

某不知名海岛群下方。

海沟昏暗,孕育未知生命,畸形且诡异……

海底暗流冲过鳞次栉比的礁石,掀起一块松动,露出些许微不可查的金属光泽,将层层封锁的实验基地深深埋藏于此。

基地核心处,研发室内。

炽白灯光照亮漆黑的角落。

“我也不想这样,所以为什么非要逼我呢?为什么呢?真难啊……”

“既然如此,那就都去死好了!嘿嘿嘿……哈哈哈……”

齐九渊在机械设备工台前喃喃自语,身上松松垮垮的白色实验长袍不染纤尘,形单影只。

嗡嗡不停的机械运转声此起彼伏,与他的呓语声形成共鸣,在这方寸之间演奏出一曲怪异的乐章。

实验室中弥漫着某种被压抑到歇斯底里的疯狂。

这场实验进程即将进入尾声,双眼通红的齐九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光亮与黑暗缠绵,交织出他身体轮廓的影。

一分一秒过去,影子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断拉长,扭曲。

直到某一刻,影子的长度仿佛达到了达到临界点,也随之越来越虚幻不定。

嗤!嘭——

白光璀璨耀目,夺走目之所及方一切视线,影子在无形中被吞噬殆尽,白色海洋彻底淹没了整个实验室的空间。

齐九渊来不及遮挡,任由这白光笼罩自己和衣袍,与此同时,机械臂与浮游辅助设备也完全失去脑波信号的链接。

尖锐的耳鸣覆盖所有感知,虽然失去了视野,可齐九渊的意识却无与伦比的清晰。

这一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至高发明自他的手中诞生了!

这是全人类梦寐以求的无限能源,足以带领全人类更进一步,跨越文明层次的奇点!

耀光持续了一分半左右的时间,才开始缓缓退却,宛若波荡的海浪般荡漾,回潮……

齐九渊渐渐恢复视线,只不过他的目光却在第一时间锁死在机械臂末端,那里夹装固定着一颗半透明鬼工球。

球体内部,有上亿层层紧密贴合的科技雕纹套球,达到万分之一夸克级单位的纹路如反复交织的一个个迷宫叠加,并联与串联里外递进,又相互穿插交错。

鬼工球看起来只有弹珠大小,方才却释放出一股肩恒星的能量波动,好在球体内外的一切被完美隔绝,齐九渊站在近前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嘿嘿……嘿嘿嘿……我就知道,这一次会成功,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

齐九渊笑着笑着,直到笑破音那一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此时此刻,时空仿佛都在此刻被凝固。

一秒,两秒……

他的皮肤散发着细微的震颤,十根手指像是被怪异的力量扭曲,白眼翻动不停,嘴角近乎撕裂般抽搐个不停。

可是这样的状态似乎只出现了一瞬,这幅画面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撕裂感,连同着时间空间都碎裂开来,又很快凝聚恢复。

一切如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总有些地方变的不同了。

齐九渊那张脸上扭曲疯狂且肆意的笑容被淡漠取代,酒红色瞳孔时而发散,时而收缩,泛光的眸中闪过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神采。

实验依旧在继续……

齐九渊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在机械臂围拢的中心处,几乎已经形成某种本能的肌肉记忆,他的身体似乎并未受到刚才变化的影响,更没有因此停止实验进程。

看着那颗熟悉又陌生的半透明鬼工球,齐九渊仔细感受着耳边机械设备运转的白噪音,有种回到起点的欣欣向荣之感。

鼻尖有一股极为细微的金属清香萦绕。

那是一种大地被雨水灌溉……新芽破土而出……在接收到第一缕阳光照射所转化出新氧的气味,当中夹杂着一丝植物燃烧后的焦灼与腥甜。

这是碳的味道,可是碳没有味道,本来是没有的……

“这种感觉,真好!真好啊……”

“一切似乎就这样如我所想般,回到了原点。”

“那么……这场实验的结果,是否也会和之前一样呢?”

此时此刻,齐九渊心中悸动不已。

他的周身浮游环绕着一套万能工具魔方,隔着半空中精密到不差分毫的间距,首尾相接,宛如长龙盘柱。

魔方表面散发着流光溢彩的黑,一道道稀疏衔接的科技流纹闪烁,与实验白袍上星星点点的辉光交相辉映。

方才被强制断开的脑波信号重新链接,脑海被陌生又熟悉的信息流不断冲洗。

就在今天,无限能源被研发成功,自己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命运转折点。

人类在经历“核寂灭重启”,“全球政权大一统”,“新世界集团夺权并建立世界联邦”,“全人类反智械革命”,“新人类破茧实验宣告失败”等重大历史事件,迎来了一个能够依靠脑波传递信息思维逻辑的科技跨越式发展期,也就是他当前所在的大发明时代。

这个时代天才辈出,各种新能源新物质和奇思妙想层出不穷,而齐九渊……他这个新人类破茧实验的幸存者,也就是非正常意义上的人类,便是群星中最亮的那一颗。

只有六岁的他被世界联邦纳入了培养驯化的队列,七岁脱颖而出,八岁毕业入职,九岁战力超标,十岁成为机械操控师,直至今日。

明面上,他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发明家”,“世界联邦科技研发部首席”。

背地里,他是给联邦高层解决麻烦、处理肮脏首尾的黑手套,倾一人之力操控着【创生】和【起源】两个万人制联邦机械军团。

其次作为盈利工具,齐九渊研发并掌控着全球近百分之七十的科技造物权限和思维密匙。

辉煌充满虚伪,权利滋生黑暗,在这样不为人知的真相里,齐九渊被以近乎变态的培养方式……催虐成了一个与众生格格不入异类。

彼时的他,性格扭曲阴暗,疯癫中如痴似魔,情绪起伏不定,这种状态只有在研发科技造物的时候才能有所缓解。

可现在的齐九渊,简直正常的可怕。

“我知道……”

“我知道人类危在旦夕,我知道文明与历史在百年后断层,我们引以为傲的科技技术将被殖民者所掠夺并垄断……”

齐九渊猛然抬头,目光闪过深邃如渊的暗光,双瞳死死盯着头顶的星空投影,向着更深处望去……

在那铺满天花板的投影画面中,无数星辰以恒星为中心慢悠悠的环绕,因为宏观视角过于浩瀚,这种缓慢的自转动态近乎静止。

地星和人类,在这片名为宇宙的黑暗森林中太过渺小,太过落后,也太过脆弱。

蔚蓝星球倒映在齐九渊眼中就好像沧海一粟,直到他传递脑波信号远程控制投影设备,将那幅画面不断放大,最终锁定在月球背面某处静谧的太空。

“我知道……你们已经如期而至。”

“过去无法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你们所注视的我,是我,也不是我。”

齐九渊讽刺的笑了一声,内心却随着记忆不断翻涌,好似湖水沸腾,有阵阵涟漪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