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忆

岁月如砂砾,昔日的痕迹早已被时光冲刷得模糊不清,唯有刻在心底的风景仍鲜活如初。

林柒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时,天色有些暗淡。连续四小时的飞行让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可站在母校门前时,紧绷的神经却没能松懈分毫。校门换了新漆,原本爬满藤蔓的石墙被玻璃幕墙取代,连保安亭都装上了电子闸机。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质邀请函,恍惚觉得这张薄纸与眼前的科技感格格不入。

“校友请走左侧通道。”保安扫了一眼邀请函,语气平淡得仿佛在打发快递员。林柒攥紧拉杆,行李箱的滚轮碾过地面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碾碎了旧时光的碎片。

校道两旁的梧桐树依旧高大,只是树下多了几排智能储物柜。林柒在分岔路口停下脚步,记忆中的2号报告厅本该向右,可此刻眼前却延伸出三条相似的柏油路。

思索片刻,她摸出手机点开导航,指尖悬在屏幕上时,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

“林柒!你居然真的来了!”木梓婷的声音带着夸张的雀跃。她穿着米色针织衫和阔腿裤,妆容精致得像是刚从杂志内页走出来,唯有眼下的青黑泄露了熬夜的痕迹。

林柒张了张嘴,脱口而出的竟是高中时的调侃:“急诊科又让你通宵了?”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愣。木梓婷噗嗤一笑,抬手理了理林柒的西装领口:“你这身‘班味’倒是十年如一日。”

她们并肩走向礼堂,话题在“最近忙不忙”和“学校变化真大”之间打转。木梓婷兴致勃勃地指着新建的体育馆,林柒的余光却扫过操场——那里曾有个人总在傍晚跑步,白T恤被风鼓起的弧度像一片帆。

“舒尹来了吗?”木梓婷突然问。

林柒摇头,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行李箱拉杆:“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空气骤然安静,蝉鸣声突兀地刺入耳膜。木梓婷掏出手机假装查看消息,林柒则盯着远处的人群。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互相递名片,她认出其中一位是当年总抄她作业的数学课代表。

“13届26班集合!”扩音器的声音打破僵局。林柒如释重负地转身,却在人群尽头瞥见一道身影。那人穿着烟灰色衬衫,侧脸被树影切割得棱角分明。她的心脏猛地收紧,行李箱“哐当”撞上台阶。

“怎么了?”木梓婷顺着她的目光张望。

“看错了。”林柒低头整理袖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十年前的心跳声仿佛穿越时空,在耳畔咚咚作响。

都说少年时期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不然这一生都会很难忘。

夏日总是故事开始的序幕。

“铃铃铃!”老师可以迟到但铃声却不会迟到。

26班还是和课间一样热闹非凡。男生们拿着篮球开始热身,女生们手舞足蹈,忙个不停。

舒尹来到林柒的面前,环顾了四周,“每次上体育课都是大型灾难现场。涂防晒霜的涂防晒霜,带雨伞的带雨伞。”

“小柒,借你的防晒霜一用,舒尹帮我拿个镜子。”旁边的美女江雪急忙地说道。

林柒快速地将手中的防晒霜递给她,还很贴心地把盖子打开。而舒尹从江雪的书包里掏出镜子递给她后,一脸不解地嘟囔道:“为什么要涂那么多防晒霜,晒黑了到了秋天自然白回来啊!多晒太阳有助于钙吸收呢。”

得亏舒尹说话小声,江雪她们听不到她的心声,要是听到估计会大吼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黑了自然就会白,而且还白的跟没被晒过一样。”

经过一番“武装打扮”的26班靓女们终于在体育老师上来逮人时下去上体育课。虽然大家的化学防晒已经够位了,但每个人还是人均一把伞。

一到操场,林柒的眼神就像是不受控制般地看向操场。

而她眼睛就像装了雷达一样,总能迅速地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她想要找的那个他。

看向他的那一眼,林柒的嘴角总是不自主地微微上扬。片刻林柒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就稍微低了低头,但嘴角的弧度还是在不自觉地变大。

木梓婷突然拍了拍她:“林柒,你看操场,黄绿鞋!“

还在暗自欢喜的林柒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眼神不断看向四周,并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害怕班里其他人听到了木梓婷的话语。

舒尹看着慌张的林柒打趣道:“哎呀,某人别担心,刚刚她讲话的声音还是不能盖过别人的。”

林柒啧了一声,快速走向队伍,和这两人拉开很远的距离。

舒尹和木梓婷两两相对视,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准备运动结束之后,林柒独自坐在阶梯处,盯着正在操场上奔跑的少年。

画面一闪回到了去年。

“林柒,木梓婷,快来玩啊!排球超级好玩!”舒尹手拿着排球大声地向阶梯处的林柒和木梓婷喊道。林柒摇了摇头,举起自己的书本示意舒尹她要写作业。而木梓婷不想动也摇了摇头拒绝了她。

一阵风吹过,写了许久的双手有些酸痛,林柒将手中的笔发下缓缓地抬起头,舒展了一下肩骨。

在眼睛四处瞭望的时候,一位身穿黄绿鞋的少年跑进了她的眼眸。

微风吹过她的刘海,林柒看着他一圈一圈地跑,不知何时她的嘴角有了向上的弧度。

就这样,体育课就过去了一大半,木梓婷看了看手中的表,将书本拿上对林柒说:“走,还剩十分钟就下课了,我们去小卖部吧。”

听到木梓婷声音的林柒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位少年的身上移了回来。“好”

得到林柒的回复后木梓婷又朝正在操场玩耍的舒尹说:“我们俩去小卖部了,你待会再自己回教室吧。”

舒尹比了个“OK”的手势。

在去小卖部的路上林柒回忆起自己刚刚那个行为,有些不可置信。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少年从这一刻开始之后就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难以抹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