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重复无数遍,怎么不回答。工程师。
我是上级,你是下级。
他站在实验台前调试设备时,总习惯用尾指推那副银丝圆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目似幽深寒潭,冷冽金属光泽在虹膜表面流淌。
剑眉压着专注的褶皱,被荧光屏映得微微发蓝的皮肤透出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唯有调试成功时才会舒展眉峰,让两簇锐利的光芒从眼底迸射而出。白大褂衣摆沾染着洗褪色的电路板印花,袖口卷起处露出腕骨嶙峋的手,布满老茧的指尖正以精密仪器的节奏敲击操作板,指甲盖残留着昨夜焊接时溅上的松香痕迹。
当示波器波纹终于趋于稳定,他仰头灌下冷掉的乌龙茶,喉结滚动时脖颈绷紧的线条像某种精密的传动轴,喉间溢出的轻叹裹挟着示波器蜂鸣,在堆满晶圆与示波器的金属操作台上空久久盘旋。
你说:你想怎么个法
我不想,还你要这样
你还什么功效,什么东西
南北买码
那可以,钟志成
深秋暮色渗入写字楼时,中央空调的嗡鸣声突然刺耳起来。他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跳动的18:07,喉结在蓝光里上下滚动。玻璃幕墙外陆家嘴的霓虹开始苏醒,血红光斑正爬上他手边冷掉的拿铁,杯沿口红印像道结痂的伤口。
键盘敲击声突然密集如骤雨,邻座实习生把文件夹摔在隔断板上的动静惊得他后颈发凉。项目倒计时牌在茶水间闪着猩红的“47:32“,打印机吞吐纸张的焦糊味混着某处传来的柑橘香薰,在鼻腔里凝成粘稠的窒息感。他扯松领带时发现无名指在发抖,婚戒在LED顶灯下泛着冷硬的钛合金光泽。
落地窗映出三十七楼悬空的黄昏,晚高峰车流在脚下织成金色血管。工作群突然弹出的99+消息让屏幕蓝光暴涨,他抓起马克杯猛灌,冷咖啡裹着奶泡腥气滑过食道。工位角落的绿萝蔫垂着焦黄叶尖,行政部上周就撤走了所有盆栽的自动浇灌器。
电梯间传来高跟鞋叩击大理石的脆响,他条件反射地绷直脊背。风控部总监的香奈儿五号先于人影漫过来,文件纸页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线。“重做“两个字像铡刀落下时,他看见自己映在总监茶色镜片上的脸——嘴角还沾着奶渍,像块融化变形的蜡像。
晶晶一美,我还是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