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郑国的王宫在经历了白日的喧嚣与暗流之后,渐渐沉寂下来。
姬陶的寝宫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年轻而略显疲惫的脸庞。阿磊和他的猎户兄弟们,如同沉默的影子般,警惕地守护在宫殿的各个角落,他们身上那股来自山林的悍勇之气,让这座冰冷的宫殿多了一丝令人心安的阳刚。
姬陶独自一人坐在案几前,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思绪却早已飘向了远方那个宁静的山间村落。
他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阿磊憨厚的笑容,舒满大嫂温柔的叮咛,以及猎风和小草那天真烂漫的嬉闹声。那份淳朴的温暖,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驱散了他心中不少的阴霾。
然而,一想到阿磊为了守护自己,不得不与妻儿分离,独自一人在这危机四伏的王宫中履险蹈危,姬陶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与不安。
他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玉石案几上轻轻敲击着。阿磊在宫中护卫自己,舒满和两个孩子孤身留在村里,夫妻分居两地,日夜担惊受怕,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再者,自己初登国君之位,宫中事务繁杂无比,每日里除了要应对那些明枪暗箭的政治斗争,还要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饮食起居这些琐事,虽然有内侍照料,但终究不如亲近之人来得贴心和……安全。
他想到了舒满大嫂,那个朴实勤恳、善良能干的妇人。如果能将她和两个孩子一同接到宫中,让他们一家团聚,同时也能由舒满大嫂来照料自己的日常起居,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个念头一旦在姬陶心中生根发芽,便如同雨后的春笋般,迅速清晰起来。他缓缓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决定,立刻派人去将阿磊的妻子舒满和两个孩子,一同接到宫中居住。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阿磊一家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夫妻团聚,孩子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同时,有舒满大嫂这样一位知根知底、淳朴可靠的人在身边照料自己的饮食起居,他也能更加安心,不必再时刻提防那些潜在的、来自暗处的算计与毒害。
两日之后,一辆朴素的牛车,在几名王宫卫士的护送下,缓缓驶入了郑国都城。
舒满身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头上包着一块半旧的头巾,带着乡村妇人特有的质朴与几分面对陌生环境的拘谨,她一手紧紧牵着小女儿小草,另一只手则护着略显紧张的儿子猎风,缓缓地从牛车上走了下来。
当她抬头望见那高耸入云、气势恢宏的王宫宫墙,以及宫门前那些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神情肃穆的卫兵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与不安。
但当她的目光穿过重重守卫,看到那个熟悉而魁梧的身影正焦急地等候在宫门之内时,那份紧张与不安,便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般,迅速消散了不少。阿磊那坚毅而沉稳的目光,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瞬间让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
姬陶亲自带着大哥原繁,早早地便等候在宫门内迎接舒满一家。
他脸上带着温和而真挚的笑容,快步走到舒满面前,微微躬身,用一种带着几分歉意和感激的语气说道:“舒满大嫂,阿大在宫中尽心竭力护卫于我,实在辛苦。让您和孩子们也跟着一路奔波劳顿,实在是我的不是。”
他指了指身后那座金碧辉煌、却也冰冷威严的宫殿,声音温和地继续说道:“这里以后便是你们的家了,不必有任何拘束,就当是在村子里一样,随意自在便好。”
姬陶来自现代,骨子里便秉持着人人平等的思想,言语举止之间,丝毫没有国君的架子,反而像是一个邻家晚辈般亲切和善。
然而,阿磊一家自从知晓他是郑国国君的真实身份之后,对他便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尊重。此刻听到姬陶这番话,舒满更是受宠若惊,连忙拉着两个孩子,就要跪下行礼。
“国君厚爱,奴婢……奴婢万万不敢当!”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惶恐与不安。
姬陶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亲手将舒满和两个孩子搀扶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大嫂,万万不可如此!你们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亲人。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以后,你们就像在村里时一样待我便好。”
他知道,要改变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但他还是希望,至少在自己身边,能少一些那些令人窒息的规矩束缚。
舒满微微躬身,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恭敬地说道:“谢国君厚爱。奴婢……奴婢会尽心尽力照顾好阿磊和孩子们,也会……也会用心照料好国君您的日常起居,为主公分忧解难。”
姬陶看着舒满,**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乡村妇人特有的勤恳、善良与坚韧,**姬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想,阿磊的忠诚勇武已无需多言,而舒满大嫂的这份稳重、勤恳与善良,正是他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王宫之中,最为急需的温暖与助力。
舒满一家的到来,仿佛在这座充满了阴谋算计与血雨腥风的冰冷宫殿之中,为他带来了一缕来自乡野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温暖阳光,也让他那颗因穿越而孤独漂泊的心,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为了安顿阿磊一家,姬陶特意在自己寝宫附近,挑选了一处相对僻静但又方便照应的独立院落,供他们居住。院落虽然不大,但修葺一新,里面的用具也一应俱全。
小草第一次见到如此华丽的宫殿和宽敞的庭院,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拉着哥哥猎风的手,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充满了新鲜感。
段生因为被周天子下诏“闭门思过”,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每日只能在自己的宫院内活动,百无聊赖。这日,他偶然透过宫墙的缝隙,瞥见了在庭院中追逐蝴蝶的小草。
小草那身朴素的衣裳和不加修饰的样貌,与宫中那些浓妆艳抹、行止拘谨的宫女截然不同,她那如同山间小鹿般灵动的身影和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像一道清泉,意外地吸引了段生的注意。
段生虽然骄横,但毕竟年少,宫中生活单调乏味,小草的出现,仿佛给他沉闷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奇异的色彩。他并未立刻上前,只是远远地、带着几分新奇和探究的目光,默默地观察着这个与众不同的“野丫头”。这最初的、不经意的相遇,便如同一颗微小的种子,在两人心中悄然埋下,等待着日后某个不确定的时机,生根发芽。
登位大典的日子,终于在万众期待与暗流汹涌之中,如期而至。
这一日,郑国的天空湛蓝如洗,仿佛一块巨大的、完美无瑕的蓝宝石,没有一丝云彩。清晨的阳光如同碎金般,毫不吝啬地洒遍整个郑国都城,也给那座庄严肃穆的王宫,披上了一层神圣而辉煌的光晕。
宫墙之外,宽阔的广场之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旌旗招展。
来自各路诸侯国的使臣代表,郑国的宗亲贵胄、文武百官,以及都城内有头有脸的士绅商贾,都早已身着最隆重的朝服或礼服,齐聚于此,等待着见证新君登位的历史时刻。
整个场面庄严肃穆,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姬陶独自一人站在空旷而华丽的寝宫之内。
他身上穿着的,是早已由宫中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象征着国君至高无上权力的十二章纹冕服。
那冕服以玄色为底,其上用五彩丝线和金线,精心绣制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十二章图案,每一个图案都寓意深远,象征着天子(或受天子册封的诸侯)的德行与权威。
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镶嵌着美玉的革带,头顶上则戴着一顶沉甸甸的、垂有十二旒玉珠的冕冠。
这身厚重而繁复的朝服,以及头顶那沉甸甸的冕冠,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无形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却丝毫无法平复他胸腔里那如同擂鼓般狂跳不止的心脏。
今日,是他姬陶,正式以郑国国君的身份,昭告天下、接受百官朝贺的日子。
这不仅仅是一场盛大的仪式,更标志着他将真正肩负起整个郑国的命运,以及……随之而来的,无尽的挑战与危机。
他虽然早已在心中做好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之时,他依旧感到肩头沉重如山,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看不见的石头,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哥原繁身着崭新的将军朝服,腰佩长剑,早早地便等候在寝宫之外。
他看着从内殿缓缓走出的姬陶,看着他身上那件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冕服,以及那张因紧张而略显苍白却又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的年轻脸庞,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担忧,更有……一份沉甸甸的期盼。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几分郑重与关切的语气提醒道:“陶弟,今日是你正式承继大统的日子,万众瞩目,一言一行,都需格外谨慎。”
“各国诸侯的使者,周天子派来的观礼大臣,以及我郑国的文武百官、宗亲耆老,都会在场。登位之后,你将不仅仅是你自己,不仅仅是郑国的国君,更将成为天下人眼中衡量我郑国兴衰荣辱的‘郑君’。万望……三思而后行。”
姬陶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大哥这番话的份量。他默默地在心中告诫自己:“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想着逃避和自保。从今日起,从这一刻起,我便是郑国的国君,我要为郑国的万千子民负责,为姬姓的列祖列宗负责,为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承担起属于我的责任。”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华丽礼服的宫内侍官,手持玉圭,脚步匆匆地从殿外走了进来,他走到姬陶面前,深深一揖,然后恭敬无比地说道:“启禀国君,吉时已到,文武百官、各国使臣皆已在太庙大殿前恭候。恳请国君移驾,主持登位大典。”
姬陶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与心绪,然后,在那名侍官的引领下,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那象征着郑国最高权力的太庙大殿,缓缓走去。
太庙大殿之前,宽阔的白玉石阶之下,早已是人头攒动,鸦雀无声。
宫中的文武大臣、各诸侯国的使者代表、以及郑国的宗亲贵胄们,早已按照品级爵位,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两侧,一个个神情肃穆,屏息凝神,等待着新君的到来。
在人群的侧前方,靠近大殿的位置,设有一处专为国太后和王室女眷观礼的帷帐。
母亲武姜此刻便端坐在帷帐之后,她身着一身象征太后身份的黑色深衣,头戴凤冠,脸上虽然薄施脂粉,却依旧难掩其眉宇间的阴沉与冷漠。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箭,穿透薄薄的帷帐,死死地盯在即将出现在台阶尽头的那道年轻身影之上,嘴角紧紧地抿着,眼神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失望,有不甘,有怨毒,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段生则侍立在母亲武姜的身旁,他同样身着一身崭新的、极为华丽的锦绣朝服,腰间佩戴着象征其公子身份的玉佩,只是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庞,因为前几日被姬陶痛殴留下的淤青尚未完全消退,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他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怨恨,紧紧地咬着牙关,仿佛要将那个即将登上王位的兄长生吞活剥一般。
“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本该是我的!”段生在心中无声地咆哮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站在人群另一侧较高位置的,是大姐姬璇。她今日也换上了一身合乎礼制的深色宫装,云髻高耸,神情沉静。她默默地注视着那个身着冕服、正一步步缓缓走上太庙台阶的年轻身影,那双清冷的凤目之中,此刻也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与期盼。
她从小看着姬陶长大,虽然这个弟弟有时显得有些懦弱和不争,但毕竟是她的亲弟弟,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让她无法真正做到完全的冷漠与置身事外。她只希望,这个历经磨难的弟弟,能够真正撑起郑国这片风雨飘摇的江山,不要被母亲和段生的阴谋诡计所拖垮。
叔父姬吕则身着郑国最高品级的祭祀礼服,神情肃穆而坚定地站在百官队伍的最前方。
他的目光,始终紧紧地追随着姬陶那拾级而上的身影,眼神中既有对年轻国君的殷切期望,也有对郑国未来局势的深深忧虑,眉宇之间,凝着一丝不易察察的凝重与坚毅。
“陶儿。”姬吕在心中默默地念道,“希望你能明白,今日这场登位大典,不仅仅是一场昭告天下的仪式,更是你从这一刻起,真正以郑国国君的身份,承载起整个国家兴衰荣辱的开始。”
随着司礼官那悠长而庄严的唱喏之声响起,姬陶终于一步一步,沉稳地登上了太庙大殿前那高高的白玉台阶,站在了象征着郑国最高权力的祭台之前,面对着阶下黑压压的文武百官、各国使臣和宗亲代表。
眼前的九鼎八簋,身后的列祖列宗牌位,以及阶下那无数双或敬畏、或审视、或期待、或质疑的目光,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沉重压力。
他心跳如鼓,双手在宽大的袖袍之下,也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司礼官手持玉简,肃立于祭台之下,用一种庄重而洪亮的声音,高声宣告:“吉时已到!郑国新君姬陶登位大典,正式开始——!”
随着司礼官的宣告,大殿内外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了祭台之上,那个身着冕服、虽然年轻却已显露出几分君王威仪的姬陶身上。
这时,一名身着周王室特有华贵礼服、代表周天子前来观礼并主持册封最后仪式的王室重臣,手捧着一方用明黄色丝绸包裹的、象征着国君权力的玉玺印信,缓步走上祭台。
那玉玺印信,乃是郑国历代国君传承之物,也是周天子册封郑国国君合法地位的最终象征,更代表着郑国对周王室的臣服与效忠。
“郑伯姬陶,上前听封!”那王室重臣的声音庄严而肃穆,回荡在整个太庙广场之上。
“尔承先君之德,继郑国大统,今奉天子之命,特赐尔国君印玺,望尔恪守臣节,忠于王事,护佑封疆,安抚黎庶,钦此!”
姬陶深吸一口气,**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那王室重臣面前,然后郑重地双膝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从王室重臣手中,接过了那方沉甸甸的、象征着无上权力与沉重责任的国君印玺。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凉而坚硬的玉石印信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仿佛从指尖瞬间传遍全身,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与战栗。
他高举玉玺,面向阶下百官,声音虽然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却异常清晰而坚定地宣誓道:“我,姬陶,今日在此,对天盟誓!必将上承先君之志,下安黎庶之心,恪守臣节,忠于周室,内修德政,外御强敌,誓死守护我大郑疆土,誓死护佑我大郑万民!若违此誓,天地共弃,神明共诛!”
他话音刚落,大殿内外,所有的郑国臣子和宗亲们,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海啸般高呼起来:
“恭贺国君登位!国君千秋!郑国万岁!”
“恭贺国君登位!国君千秋!郑国万岁!”
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如同滚滚春雷,在太庙广场之上久久回荡,也宣告着郑国新一代君主的正式诞生。
司礼官再次高声宣布:“国君姬陶正式登位,承继大统,为郑国之主,统领封疆臣民!”
姬陶缓缓从祭台上走下,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步一步,走向那张象征着郑国最高权力的国君宝座。
他每走一步,都感到脚下的分量重了一分,心中的责任也沉了一分。
当他最终转身,在那张铺着虎皮的巨大宝座之上缓缓坐下之时,胸腔里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热流。
从这一刻起,他,姬陶,终于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真正的郑国国君!
但这份短暂的喜悦与激动,很快便被更加深沉的忧虑与警惕所取代。
他知道,坐上这个位置,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母亲武姜与弟弟段生那永不停歇的阴谋与反扑,是郑国内部那些盘根错节的复杂势力,更是外部诸侯列强那虎视眈眈的觊觎与挑战。
前路漫漫,布满荆棘,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登位大典的仪式部分结束之后,按照礼制,各国前来观礼的使者代表,开始依次上前,向新任的郑国国君姬陶,敬献贺礼,并表达祝贺。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各种不同的复杂情感——有的是真心实意的恭敬与祝贺,有的是例行公事的敷衍与客套,有的则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好奇,更有一些,则在看似恭敬的笑容之下,暗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与算计。
这些使者,如同一个个戴着精致面具的演员,在这场名为“外交”的舞台之上,上演着各自的戏码。
第一位上前进献贺礼的,是来自东方大国齐国的使者。他身着华贵的锦绣朝服,手捧着一份厚重的礼单,躬身行礼道:“大王,下臣乃齐国正卿国弱,奉我国国君之命,特来恭贺大王登位之喜,并献上薄礼一份,愿我郑国与齐国,永结秦晋之好,互为兄弟之邦!”
姬陶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回应道:“国弱大人有心,齐君厚意,寡人铭记于心。郑国亦愿与大国齐邦世代友好,共保中原太平。”
接着,来自北疆燕国、南方楚国、以及周边其他大大小小诸侯国的使者代表,也纷纷上前,献上贺礼,说着各式各样或真心或假意的祝贺之辞。
姬陶一一从容应对,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国君应有的威严与镇定,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使者的表情、语气和眼神,试图从他们那些滴水不漏的言辞之中,分辨出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哪些是善意的橄榄枝,哪些……又是暗藏的刀锋。
他心中渐渐清晰地意识到,这些所谓的“盟友”或“邻邦”,并非都是可以真心信赖的对象。在这礼崩乐坏、诸侯并起的春秋乱世,国家与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友谊。未来的局势,将会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也更加凶险,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地应对每一个挑战,走好每一步棋。
当所有前来观礼的使者都敬献完贺礼,这场盛大而繁琐的登位大典,终于接近了尾声。
姬陶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也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