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目标之后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季星离的空闲时间开始渐渐被填满，每天的自习课和课间面对的是一道又一道竞赛习题，她已经搬回了小洋楼，一直照顾她的陈姨过完年也回来了，灯火通明的夜晚，总会给她端上一杯温牛奶，嘱咐她早点休息。
齐维也是第一次带学生竞赛，他没什么经验，只得从以前的同学那里取经，好几次在办公室选资料忙到没时间吃午饭，被孙晴看见都要调侃几句。
“齐老师，和你一块共事那么多年，还从没见你忙到这种程度哇。”
孙晴翘着脚闲闲散散的批阅着一份英语试卷，看着试卷上的成绩露出满意的神色。
齐维头也没抬，看着答案上的解析，思考着解题思路：
“小孩有那么大的志气，我这个当老师的总不能拖后腿。”他又叹了口气说：“有时候看着这些题都还没学生明白的多。”
孙晴乐呵呵的笑了“你说十六班怎么就能出了个这么好的苗子呢？”手底下的这份试卷成绩已经升到了一百三十分。
“学校办学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出个一鸣惊人的了。”
“没有学生不是好苗子，瀚辰缺的只是一个榜样。”
一个能够振奋所有人的榜样，才能让学校良性发展。
孙晴笑而不语，把试卷放到一边，拿出抽屉里的车钥匙，潇洒地冲着齐维挥挥手：“齐老师，先走了，晚上再陪你加班。”
季星离抱着怀里的资料，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迎面碰到从楼梯口窜出来的杜城。
“你去找化学老师啊？”
季星离点点头，这学期开学，杜城似乎很忙，几乎每一个课间都见不到人，她也没时间去深究原因。
“化学老师下去了，我刚刚在路上碰见他。”
季星离点点头转身就回教室“那我等会再去。”
杜城也早已习惯她这频繁去办公室的行径，两人并肩回到教室，教室里空空荡荡的看着格外冷清。
他似感慨的出声，“还要一年才能回来呢。”季星离自然听到他说的话，抬头略带诧异的看他一眼，也没说话。
两人对视，杜城注意到她眼下浅淡的青黑，也没错过她面上不易察觉的疲惫，想张口说些什么还是闭嘴只礼貌的笑了笑。
季星离能明显感觉到这学期开学之后，班里略微紧张的气氛，不仅仅表现在越来越繁重的学习任务，还有频繁被占用的自习课以及刚收到的晚自习通知。
通知送到的时候，教室里哀鸿遍野，面上痛苦的表情不亚于当初寒假布置作业的时候。
还是洪晓阅在讲台上朗声开口才制止住声音：“只是晚饭后加一节自习课，你们可以完成相对应科目作业，有任课老师在陪着你们。”
有胆大的不死心开口：“老师，真不想上啊！”
“不想上怎么办呀，你们要考试的呀。”一句话就堵死了所有想反驳的话。
小洋楼的黄木香抽了新枝，季星离觉得不过转眼间它就已经绿意盎然了，阳光晴朗的午后，难得的周末，季星离站在花枝前拨弄两下对张叔说：
“张叔，你过两天请个花匠过来，帮忙给花疏疏枝吧，我看里面的枝条太挤了，都晒不到太阳。”
张叔乐呵的答应，找到花匠的联系方式约了时间。
前段时间林语寄来了明信片，她坐在秋千上翻看着他们寄来的照片，是下一期视频的主题城市，白墙黛瓦，高墙深宅。
季景辞打来电话问她近况，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自过年他从岭南直接飞去上京，就再没回过云都。
“这边工作太忙了，等忙完这段时间带你出去玩，好吗？”
季星离无声点点头，瓮声瓮气的说：“我很好，你要注意身体。”
另一边上京，夏晰的办公室里，他刚吃完饭抽出纸巾清理桌面，听见不远处打电话的季景辞这样说，不禁笑出声：
“具体时间都没有，你也就会给星星妹妹画饼。”
季景辞穿着一身卫衣牛仔裤坐在沙发上，听见他这样说忍不住回怼：“我现在就可以回去，当然就不是画饼了。”
“火气别这么多大，看进度也就半个月，再半个月完工就给大家放长假！”
有秘书进来送咖啡，递到季景辞面前的时候还多看了两眼。
这个小帅哥看起来年龄不大，从过完年复工开始就跟在总裁身边，基本上整天黏在一起，瞧瞧吃饭也都要在一起吃。
咦~
季景辞倒没注意秘书的目光，反而开口问她：“这位秘书，你们平时休息时间喜欢去哪玩？有没有什么地方推荐。”
秘书没想到这小哥还先给自己搭话，她先朝不远处的老板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说：
“我平时喜欢和朋友一快去逛街，上京很多商场都挺好逛的，吃的方便菜系也多，中西餐都有一些店挺好吃。”
“那如果是去旅游呢？或者说不逛商场的地方。”阿星对逛商场这些地方都不太感兴趣。
“旅游的话，看海？爬山？时间足够的话可以考虑出境游。”
这倒是一点有用的意见，季景辞笑着道谢。
秘书关门出去了，夏晰才开口：“今天就准备考虑放假去哪玩了啊？上京也有挺多好玩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就听季景辞嗤笑一声：“还不如岭南。”人多车多街道多，他大学四年真觉得这地挺没意思的。
夏晰听见这话当即不乐意了：“瞧你这话说的，万一以后星星妹妹考上大学待在这一辈子呢？”
季景辞想也不想的反驳：“呆一辈子？不可能的。”比起上京，他相信季星离更喜欢亲近自然一点的地方。
季星离收拾了东西去了江素绮家，江伯父格外热情的邀请她来，说家里没人照顾她，可以和素绮做个伴。
她到的时候傍晚了，江伯母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江乘波家里和小洋楼差不多，不过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家三口住。
江素绮从自己卧室出来，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睡衣，看见季星离只懒洋洋的打了一声招呼。
“绮绮最近很辛苦，昨天刚从学校回来，今天在家补觉都睡了一天了。”
江素绮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昨天放假太兴奋了，熬过头了而已。”
季星离看了看江伯母无奈的白眼，浅笑出声。
一顿饭吃的轻松又畅快，江伯母是真的把季星离当自己的孩子疼爱，不仅做了很多她爱吃的菜，饭桌也一直在关心她。江伯父倒是话少了一些，问了季景辞的近况也就没再说话。
饭后，江素绮把她拉进自己卧室说：“嘿嘿，你和我一块睡。”
季星离小的时候，两人在一块多的是玩开心了不想回家的时候，那时候两个人都是睡在一张床，往往聊到深更半夜，第二天要江伯母敲很多次门才能把两人叫醒吃饭。
可是今天不同，季星离已经洗漱完坐在床上随手翻着一旁放着的高三复习资料一边问：“素绮，你要去洗漱吗？”
不远写字桌上的江素绮头也不抬，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上的复习资料上说：“等我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
她又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也是该睡觉的时间，“困了吗？你先睡。”房间的大灯被关闭，只留下桌上的一盏台灯。
季星离也确实困了，往常这个时间她已经在陈姨的催促下睡着了，翻过身背对她，抱着床上唯一的毛绒娃娃昏昏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觉并不安稳，或许是她有点认床，睡过去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望无际的草原，临时搭建的蒙古包里，煮沸的奶茶咕噜噜的冒着热气，她看见自己目送那个人离开，满天繁星之下她走向河边，没有选择涉水而过，而是打了一盆水，浇灭了篝火。
万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牛奶在她面前一闪而过，黑白花的小猫嘴里叼着一个箭头。
“牛奶？”季星离丢下手里的东西焦急地喊：“快把嘴里的东西丢了，待会伤了嘴巴你就不能吃罐罐了。”
牛奶停在门口，听见声音“呜咽”一声就窜进了屋里。
实在是担心，季星离脚步匆忙的跟了上去，推开厚重的布帘就见牛奶已经端坐在桌子上。
茶炉咕噜噜冒出的热气一如季星离焦急的心情，牛奶小时候刚送来的时候就调皮，长大后更甚，总是喜欢叼着东西乱跑，好几次都因为咬东西伤到嘴巴鼻子爪子之类的。她现在一心害怕箭头伤到它的嘴巴，没心思深究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牛奶。
小猫见人过来，张嘴丢掉了咬着的箭头，却躬身朝着柜子顶飞去，还不满足，借力一个越步朝墙上扑去。
“哗啦——”一声，原本牢牢挂在床头的一把弓掉了下来，落在床上腾起一片灰尘。
季星离霎时停下了脚步。
若有所感，牛奶落在床上，正襟危坐伸出爪子像是玩玩具似得碰了碰弓弦。
“牛奶，你——”季星离怔怔出声，只觉得眼眶泛酸。
牛奶收回爪子，圈在身前的尾巴左右甩来甩去，圆圆的眼睛落在季星离身上，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
有声音从嘴巴里发出，它说：“小小。”
恍如隔世的声音，像是穿越时空而来。
“年龄最小，脾气最小，你就是我们的小小嘛。”
季星离一瞬间惊醒，角落里暗黄的灯光让她闭了闭眼。
听见另一边微小的动静，江素绮正收拾书本的手一顿，轻声问：“吵醒你了吗？”
季星离坐起来摇了摇头，快凌晨一点了，她睡了一个多小时。
江素绮刚洗完澡，头发还往下滴着水。
“吹风机呢？”
“在卫生间。”
在嗡嗡声里，季星离站在江素绮身边，拿着吹风机，五指成梳，帮她吹干头发。
江素绮格外舒服的享受着身旁人的帮助，手里拿过一本书，高举在半空中认真的看。
“素绮，你为什么想要考法学？”
“没有为什么呀，我爸爸是律师，我当然要尽可能的子承父业喽。”
“那如果没有这一层原因呢？还要学法学吗？”
“当然了！”
“为什么？”
“现在是法治社会，当然要学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而且……”
“什么？”
“不能打架，那我能保护甜心最好的方式就是法律，我不能惩罚的人自会有法律惩罚他。”
明知道最后一句很大可能是为了哄自己，季星离还是笑了。
江素绮见她开心了一点，眯了眯眼问：“刚才为什么不高兴啊？做噩梦了吗？”
季星离轻轻摇头：“不算，只是梦见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江素绮也没有深究，转过身圈住她的腰，撒娇似的蹭了蹭，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抚慰自己。
“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