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围在人群之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虎卫军，罗云川摆了摆手，让大家散开，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
几个人都感觉非常羞耻，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明说。
毕竟，大梁国最精锐的部队的士兵，跑到被朝廷定性为反贼的天齐会这儿来蹭饭吃，怎么都说不过去。
最后，还是邹小六硬着头皮说：“各位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奸细，我们是虎卫军。路过你们的营地，被饭菜的香味吸引，情不自禁，就进来讨口饭吃。”
邹小六的话，让天齐会众人脸上都浮现出怪异的表情。
“你们虎卫军没饭吃？”
“不是哥们，你们虎卫军好歹也是朝廷精锐，犯不着跑到我们天齐会来蹭饭吧？”
“我们的饭菜可都是定额的，被你们吃了我们吃什么？”
听着周围士兵议论纷纷，虎卫军士兵的脸色都是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里有些羞愧难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最后还是罗云川给大家解了围：“你们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们每天饭菜都会多做一些，吃不完的送到九盘山去喂鸡鸭猪狗，不会浪费。你们虎卫军跟我们天齐军，曾经也算是在战场上面共同拼杀过的战友，一顿饭而已，我们又不是请不起。炊事班！”
“到。”
旁边，炊事兵士兵赶紧过来。
罗云川指着虎卫军说道：“这些是虎卫军的兄弟，说你们的饭菜做得好吃，你们不招待招待？”
那些炊事兵一听这话，那可就来劲了，纷纷拿着锅铲和盆就过来了。
“嗨呀，早说嘛，来来来，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们打，今儿个不吃满意的不许走啊。”
“大肘子来一个？”
“来来来，我这儿水煮肉片，保证你们一吃一个不吱声。”
“我这儿有卤鸭货，麻辣香鲜。
“香芋扣肉要不要来点？配上下面这个带肉汤的软烂的梅菜，无敌下饭。”
炊事兵们争先恐后介绍着自己的拿手好菜。
那些虎卫军士兵哪儿经得起这个？尽管心中还有些扭捏，脚步却是诚实地挪到了打饭的地方。
“这个是什么？怎么之前没见过？”
“兄弟好眼光，这是血灌肠，我们这儿的特色菜，用猪肠灌上猪血煮的，外脆里嫩，口感爽滑，来一点？”
“来点尝尝。”
“好嘞。”
片刻功夫，虎卫军士兵就抛下了约束，完全进入了点菜模式。
看着这些虎卫军士兵端着饭盆，跟饿了半个月的野人似的狼吞虎咽，罗云川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几个人赶紧停下手里面的动作。
罗云川说：“吃吧吃吧，都是爷们，做形象给谁看呢。以后你们要是想吃，随时过来，提前说一声，让炊事兵给你们做就是了。谁遇到了困难，也可以到天齐会来找我。”
罗云川的话，让几个人感动不已。
“罗会首仗义。”
“今天让罗会首看笑话了。”
“现在粮食这么宝贵，我们哪好意思随时来？”
大梁的武官，哪怕在同级的文官面前，都要低上一等，底层的士兵更是连狗都不如，能有个什么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哪怕虎卫军是禁军序列，是国家最精锐的部队，可待遇比起那些文官来，也是远远不如的。很多老兵替朝廷打了一辈子仗，侥幸在战场上存活下来，到最后却是除了一身伤病之外，什么也没有。
酒足饭饱的虎卫军一行人，一个个肚子圆滚滚，相互搀扶着离开了营地。
回虎卫军营地的路上，大家对比着虎卫军和天齐军的待遇，越想越气。
“我们朝廷精锐吃饭不见荤腥，他们天齐军顿顿大鱼大肉，这合理吗？”
“罗会首这么仗义的人，能是反贼？你们见过哪个反贼像天齐会这样平易近人，古道热肠的？”
“看看我们虎卫军，仗没少打，可连吃的饭都是馊的，如今王将军获罪，我们会不会被牵连都不好说。”
大家越说越激动，邹小六一咬牙，说：“要不我们直接投了天齐会得了。”
顿时，所有人都噤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邹小六。
“老六，刚才那顿饭是不是把你给撑傻了？知道天齐会是什么不？那是反贼啊。”
“就是，让我们去投乱党？”
邹小六轻哼一声，不屑地说道：“造反输了那才叫乱党反贼，赢了的那叫改朝换代！如今大梁内有奸臣祸乱朝纲，外有北狄虎视眈眈。这般内外交困，前有林家背黑锅，全家覆灭。现在王将军一家也被魏老狗栽赃嫁祸。这大梁摆明了就是一艘快要沉的船，你们不跳？一个月几百文钱，玩什么命啊。难道你们不想顿顿吃肉吗？”
他刚才经过思想斗争，已经决定投天齐会了，所以现在说起话来，也是一点儿都不顾忌。
虽然邹小六的这个话说得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但是大家仔细想想，却又不得不承认，邹小六说的这些都是事实。现在如果不跳船，等到船沉了，那就想跳都来不及了。
当反贼确实有可能被朝廷杀头，但是你朝廷也要有本事打赢反贼才行。远的不说，就说这次的严忠之乱吧，明明那些人就是什么也不懂的农民，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就这，朝廷派出十万大军，才勉强镇压——还是在依靠天齐会的情况下。
反观天齐军，纪律严明作战勇猛，以一敌百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一个打十个却是一点问题没有。
很显然，只要给天齐会一些发展时间，今后掀翻朝廷也未可知。
大家想起刚才的大肘子和扣肉，眼泪都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出来。更想到这种餐食仅仅是天齐会的日常，心中只觉得觉得天道不公。
他们哪里知道，天齐军之所以能吃上大鱼大肉，全赖罗云川暗中经营的精盐贸易，反观大梁的文官武将，他们只知道吃空饷喝兵血，视麾下的士兵如猪狗，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而是当成牛马来使唤。
“他姥姥的！跟着朝廷混，三天饿九顿，老子也去投天齐会了！”
“就是，现在这么搞，还不如索性从贼。”
顿时，大家心里面都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