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疏勒之苦

与杨雄仔细交谈一番后，班超方才得知，杨雄他们这一支军队的前身本就是驻屯于西域的汉军。

他们原隶属于西域都护，驻扎地本为姑墨。

轮台陷落之后，他们就成了一支孤军，光武帝建武五年（29年）。

莎车王康被封为“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尉”，代汉管辖西域。

这支孤军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选择南下投奔莎车王康。

得到这支真正的汉军后，莎车王康大为兴奋，不但给了这支军队特殊待遇，而且从西域诸国招募汉人，把这支军队从不足两百人扩充至五百余人。

国中所有装备都优先装备这支军队，不但人人皆配三马，其他待遇也是最高的。

在他的努力下，这支军队成为了当时莎车国的王牌军队。

正是有了这支汉军的存在，莎车方才能够一度并吞并鄯善、龟兹等国，一度成为西域霸主。

这支汉人军队在巅峰时期一度超过了千人。

不过在后来莎车王“贤”自称单于之后，就对这支完全由汉人组成的军队有了提防之心。

待遇被下调，人数也被削减至四百余人。

听杨雄说完之后，一旁的韩庚不由叹息道：“这莎车王贤不是自毁长城吗？”

赵拓也赞同道：“若非如此，有我大汉精锐在，永平三年之战，莎车国也不至于败给于阗、龟兹等诸国联军，莎车国也不至于差点就此亡国！”

“杨雄你可知道，如今西域之地到底有多少汉人？”

杨雄闻言摇了摇头，“这西域之地到底有多少汉人没有人弄的清楚……”

“王莽篡汉之前，都护有过统计汉人加上汉儿（有汉人血统的混血儿）人数大约在三万上下，新莽之乱时，河西甚至关中都有大量的汉人迁徙至西域，如此人数当不下十五万……”

“竟有这么许多！”韩庚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出感叹。

杨雄看了他一眼：“这只是保守估计，具体有多少，没有人能说的清！”

班超沉吟片刻后道：“君可知如今西域诸国的汉人和汉儿对大汉可还认同？”

杨雄道：“我西域汉人大部分依然还说汉话，行汉礼……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已经不太在乎自己的身份！”

班超点了点头，这其实也很正常，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势必就会慢慢被周围的环境所同化。

不过西域竟然有十数万汉人，却也是大有可为的，不用全部只要能够组织起一半的汉人，那就将是一支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扫平西域诸国。

班超抬头看向远处的群山，不禁道：“江山如此多娇！”

……

收编了杨雄部之后，班超手中已经拥有了七百二十八名骑兵。

这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沿途所过，各路贼匪都是远远避开。

五日后，疏勒国都——盘橐城。

风卷黄沙，马蹄声碎。

班超一行风尘仆仆，终于抵达城下。

“疏勒国，王治疏勒城，去长安九千三百五十里。”

“户千五百一十，口万八千六百四十七，胜兵二千人。

“疏勒侯、击胡侯、辅国侯、都尉、左右将、左右骑君、左右译长各一人。”

“东至都护治所二千二百一十里，南至莎车五百六十里。有市列，西当大月氏、大宛、康居道也。”

班超骑在马上，念出了自己兄长正在书写的《汉书》中对疏勒国的描述。

不过这乃是张骞凿空西域之时的人口，如今的疏勒早就不止这点人了，仅仅是军队数量就达到了三万。

疏勒王早已得报，亲率文武于城门相迎。

如今这疏勒王年约四旬，面容刚毅，身披锦袍，腰间悬一柄汉式环首刀，显是久经战阵之人。

见班超下马，疏勒王大步上前，执礼甚恭：“天使远来，下国小王有失远迎！”

班超微微一笑，拱手还礼：“大王客气了。超奉天子之命，巡视西域，今日得见大王，幸甚。”

疏勒王目光扫过班超身后的杨雄及那支汉人骑兵，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被汉军看管着的莎车王。

随即笑道：“天使一路辛苦，请入城歇息！”

班超也同样注意到了疏勒王身后的兜题，班超记得很清楚，在另一个时空的记载中，如今这疏勒王就是被兜题所杀。

这兜题也是疏勒国中亲匈奴势力的代表。

入城后，班超果然察觉疏勒国内气氛微妙。

街道上虽商旅往来，但士卒巡逻频繁，城墙上弓弩暗藏，显是防备森严。

当夜，疏勒王设宴款待班超。席间，疏勒大臣们神色各异，有人热情劝酒，有人冷眼旁观。

班超不动声色，只与疏勒王谈笑风生，却暗中观察众人反应。

酒至半酣，疏勒王忽叹道：“天使可知，我疏勒国弱，屡受匈奴欺凌。

如今龟兹、莎车都把我疏勒当成了一块肥肉欲一口吞掉。我疏勒上下如今可谓苦不堪言啊……”

班超目光一凝：“此事超略有耳闻！”

班超点头：“大王英武，超佩服。只是……如今那莎车可还觊觎疏勒？”

疏勒王尚未答话，一旁的大臣黎弇突然插话：“莎车虽退，但龟兹仍虎视眈眈。前些日子，龟兹使者曾至我国，言语间颇有威胁之意！”

班超闻言，心中一动，再次看向那坐在疏勒王身旁的兜题。

次日，班超借游览之名，在城中暗访。

他很快发现，疏勒百姓对汉使态度不一，有人敬畏，有人疏离，甚至有人敌视。

傍晚，班超召来杨雄，低声道：“疏勒国内有异动，你派几个机灵的弟兄，盯紧那些与龟兹往来密切的大臣。”

杨雄领命而去。

当夜，班超单独求见疏勒王疏勒王。

疏勒王屏退左右，班超直入主题：“大王，超此来，不仅为宣抚西域，更为助大王稳固王位。”

疏勒王眉头一皱：“天使此言何意？”

班超淡淡道：“疏勒地处丝路要道，商业繁荣，白这对狼来说就是一块肥肉，若超所料不差，龟兹使者近日必会再来，甚至……可能已有大臣暗中通敌。”

疏勒王沉默片刻，终于叹道：“天使慧眼如炬。实不相瞒，国内确有大臣与龟兹暗通款曲，只是小王一时难以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