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魂回归位

他,是用我们亲手点燃的三魂光环,将自己送上最后那道“魂回归位”。

这一战,我们赢了外壳。

却输了——核心。

……

黑鳞巨影仰天长啸,四鳍拍水,冲天而起!

珊瑚神柱四分五裂,潮印之光狂乱!

苏雁跪地喷出一口血,归源镜碎成三片!

九九强行回收灵珠,魂血自耳口流淌!

牧瑶强撑不倒,却气息急剧下滑,双目血丝密布。

而我——

我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条黑鳞巨影,飞入那片自海天深处裂开的血月云层中。

——“他走了。”

“去了血月封地。”

“他要,唤醒……那位真正的‘鳞主’。”

我们看着黑鳞巨影冲入那团血月之门,什么也说不出来。

魂压尚未散尽,咒力仍在震荡。

潮环在天,碎珊瑚在下,整片神柱海域犹如塌了一半的古殿,残魂在水中漂浮,像燃不尽的灯芯,发着虚弱却执拗的光。

牧瑶强撑站着。

她魂衣被裂魂冲击撕成条缕,血丝从唇角落入水中,没散,只旋转着,像是在追逐她体内残存的命数。

苏雁倒在我脚边,脸色苍白,归源镜只剩下碎影般的残片,泛着间歇性的蓝芒,仿佛随时会熄灭。

九九更惨。

灵珠被冲断了一条主脉,连咒线都吐了出来,弯腰跪在海床上,一字未言,却满手是血。

赵磊和墨姬从外环冲回,气息混乱,脸上还有潮尸留下的腐黑爪痕。

我勉强站直身子,脚下的潮印录却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哭。

不是人哭,是“印哭”。

——三魂动阵,终究为他人作嫁。

……

不远处,一块塌陷的海床崖角,忽然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我猛地回头。

是潮镜高台!

那是一块本该被封泥湮灭的祭之旧址,却在封阵崩塌后自动浮起,像是早就埋好的一步“后手”。

我想也没想,拖着还未彻底昏死过去的苏雁,冲向高台。

“去那边!”我回头吼了一声。

赵磊扛起九九,墨姬架起牧瑶,一行人踉跄奔至那片尚未断裂的高台。

站上去的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四周水流止住了——

不是流动减缓,而是像被“谁”关了门。

我心头一沉,目光落向高台正中。

——一滴渗着银蓝的魂水,正从台石缝隙中缓缓浮出。

苏雁一看那光就变了脸色:“……是渊镜召魂印。”

“那是……澜音的魂影。”

她话音刚落,石台中心忽然泛起一圈如水镜的涟漪。

那滴魂水骤然散开,显现出一位女子虚影。

白衣如雪,鬓发垂耳,一身潮衣古制,袖下潮纹缠绕,印于心口处的“澜”字透着淡淡金光。

是她。

——澜音。

六玄末代潮主,沧族最古印脉的继承者。

她站在虚影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们。

直到黑潮余焰落尽,她才缓缓张口:

“你们……终于来了。”

……

“我知道,这魂像能传不了多久。”

“可你们能听见,也证明,渊印已经……走到了极限。”

她的声音带着潮水的回响,却没有感情。

像是早已被切割得只剩“使命”的一段古意。

“你们今日,不是错。”

“只是……太早。”

我们一愣。

澜音虚影抬眼,似看向遥远血月:“鳞王之封,从来就不是永久之印。”

“他的力量,早已溢出魂躯,散入海脉。”

“你们现在看到的‘蛇人王’,只是其中最先‘破壳’的一块寄宿魂体。”

“而真正的鳞主……不在这渊底。”

“而在‘月渊’之下。”

“极东之海,天月之台。”

“唤月之阵,才是——真正的封魂核。”

我倒吸一口凉气。

“月渊台?”赵磊咬牙,“那不是……传说中已经塌陷的‘潮息遗台’?”

澜音轻声道:“不,它从未塌。”

“是我们藏了它。”

“我们用整个沧族末代之力,将那台自海图中‘挖出’,送往极东水壁之下。”

“只为……让后继之主,有一线封印‘神血’的可能。”

“你们以为鳞王,是灵修异变。”

“可真正的源头,是——神血。”

她伸手,指向她自己。

“我是第一代承印者。”

“可我不是第一个感染‘神血’的。”

“那是他。”

“是那位……曾名为‘潮澜·骊渊’的主魂。”

……

这一句话,像惊雷轰在我们耳边。

我脑子瞬间空白。

苏雁更是手一抖,归源镜碎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喃喃道:“她不是‘封印者’。”

“她是……‘背叛者’。”

九九咬紧牙,额角青筋暴起:“所以……你把自己魂封,是为自罚?”

“还是——为锁住他的印躯?”

澜音轻轻摇头。

“我不是罚。”

“我是在等。”

“等——你们这些,背着‘三魂’归印之人。”

“来,把他彻底……放回‘真正的渊印’。”

她抬起手,虚影忽然一颤。

一道潮魂符文,从她掌心浮出,飘至我们面前。

“这是唤月之印。”

“你们想走,就走。”

“可你们若再往前走一步。”

“那接下来的命,就不属于你们自己。”

“你们是——引魂的灯。”

“是月渊之台上,要被献祭的——活印。”

……

话说到这里,她声音陡然一滞。

眼中潮光一晃,一口血雾从虚影中喷出,随即剧烈震颤,开始溃散。

“我的时间到了。”

“月渊已开……”

“唤月之主,已醒。”

“你们若不走,就别回头。”

“记住——”

“天月若裂,海魂无归。”

“他不会等你们第二次。”

说完,她的影子,在渊风之中,彻底散去。

就像她从没来过一样。

澜音的魂影刚一消散,整片潮镜高台便沉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没有水声,没有咒震。

四周海压似乎被某种古老的规则抚平,只剩我们几人站在这一片塌渊之顶,望着魂光余烬慢慢沉入海底,像送别一个时代的残影。

我喉头发紧。

苏雁手还扣着那枚“唤月之印”,血已经顺着她掌心的镜痕流进衣袖。

“她说的……唤月之阵。”她低声开口,声音像打磨久了的骨片,沉沉地钉进水中。

“就是我们该走的下一步。”九九咬着牙,眸中没有了刚才那种爆裂的怒气,反而多了一种冷静之后的愤怒。

“她是等了我们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