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乾坤二塔

白帝城的暮色被千百盏琉璃灯染成流动的金珀,石懿确认经脉里真元流转如常还隐隐有突破的征兆。罗征则把玩着从摊位上赢来的糖画,琥珀色的糖稀在掌心映出他尚未褪尽的苍白。

“看那个!“朱千凝突然抓住两人手臂,指尖烫得像刚出炉的炊饼。她指向城隍庙前临时搭建的戏台,台上的傀儡戏正演到精怪化人形的桥段,彩绸编成的长发随着鼓点簌簌抖动。罗征还没来得及回应,人影已消失在涌动的人潮中。

石懿皱眉扫视,朱千凝的朱红斗篷本是极好辨认的标记,此刻却像被潮水吞没。戏台边卖桂花糕的老妪正用竹扇驱赶蚊蚋,糖画摊前的少年正对着铜镜端详自己的面具,茶楼二楼有人掀开雕花窗棂,将半杯残茶泼向街头卖艺的猴儿。

“朱师姐!“罗征的声音被爆竹声吞没,他扯开领口的玄色衣襟,额角青筋随着内力运转若隐若现。石懿突然抓住他手腕,指向戏台后方——三个挑着花灯的孩童正被什么东西逗得咯咯笑,银铃般的声响穿透喧嚣直击耳膜。

面具触到皮肤的瞬间冰凉得惊人。朱千凝踮起脚尖将猫耳面具按在罗征脸上,黑漆眼洞正对着他骤然放大的瞳孔。石懿及时揽住扑上来的人,指尖触到耳后残留的桂花香。

“抓住你了。“她吐出被糖浆沾住的舌尖,面具在烛光里投下诡异的阴影。远处的傀儡戏突然变奏,原本温婉的女妖此刻正用金线编织的五指,将道士的拂尘绞成碎片。

朱千凝的猫耳面具在火光中投下破碎的影子。当最后一盏花灯被妖风扑灭时,她正用指尖摩挲着面具边缘的血痕,那里残留着罗征被傀儡戏台暗器划破的伤口。白帝城的喧嚣突然凝固成冰,远处传来山崩般的轰鸣,像是有巨兽在地底苏醒。

“是妖族。“卖桂花糕的老妪突然直起佝偻的腰,枯枝般的手指准确地指向北方,“乾坤二塔的光……灭了。“

罗征手中的糖画在掌心融化成糖水,他看见城墙上腾起冲天血雾,那些本该被灵塔镇压的妖气此刻正啃食着城池的骨骼。石懿已经拔剑,玄铁剑身映出成百上千个朱千凝的倒影——每个影子里,她的面具都在对着不同的悲剧微笑。

“红色纸鹤。“罗征的声音被自己的咳血打断,他指向天际。那些比夜色更浓的阴影正衔着赤红火焰,将白帝城的星象图烧出一个个黑洞。最前方的纸鹤突然转折,羽翼上暗纹流转的轨迹,与朱千凝腰间玉佩的纹路重合。

乾坤塔倒塌时发出的哀鸣让整座城池战栗。石懿看见塔尖坠落的轨迹中,无数修士的元神被碾成碎片,而城墙上的守军正用身体堵住被妖气撕开的裂缝。飞龙将军的鳞甲在月光下流淌着金血,他单膝跪地维持着结界,却无法阻止黑铁妖王的冰锥穿透三名火属性修士的胸膛。

“我要上城墙。“罗征的请战书被自己的掌心跳动震得簌簌作响,石懿的剑仍在警惕地指向朱千凝。猫耳面具突然弹开,露出她苍白的脸,左颊还粘着糖画的碎屑。

“让我去。“她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的刀,“否则下次出现的就不止这些妖族了。

当三人踏上城墙时,天威妖王正在吞食坠落的星辰。它的鳞片反射着业火,每片鳞甲都刻着倒悬的人影,而黑铁妖王的触手正将守军的兵器冻结成冰雕。石懿的剑气刚触及妖王护盾,就被反弹回来,将她身后的罗征逼退三步。

“瞳刀合璧。“罗征的长刀与石懿的重瞳在空中交织成螺旋,刀和重瞳相击的鸣响中,朱千凝突然跃起,她的猫耳面具在月光下碎成万千光点,每一点都准确嵌入妖王鳞片的缝隙。

乾坤塔倒塌时散落的灵石突然在空中重组,形成两道旋转的光门。石懿的重瞳之光与罗征的刀芒在光门中交汇,形成足以切割空间的漩涡。天威妖王喷出的业火被漩涡吞噬,化作净化的金焰,而黑铁妖王的玄冰则在漩涡边缘碎裂,露出内部冻结的生灵。

当最后一片妖王鳞甲坠落时,朱千凝的玉佩突然发出尖啸。飞龙将军的鳞甲上,与玉佩暗纹相同的图腾正在灼烧,他握着请战书的手指深深嵌入石墙,指甲缝里渗出的金血正在腐蚀着城墙的基石。

暮色像被血染的绸缎垂落在城头,石懿单膝跪地,衣服上凝结的妖血正被夜风撕成碎片。罗征的短刀斜倚在城垛上,刀刃缺口处还沾着黑铁妖王鳞片的碎屑,那些碎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如同未熄的鬼火。朱千凝的猫耳面具残片悬浮在半空,暗纹流转间与她腰间玉佩的光芒交相呼应,将飞龙将军肩甲上的灼烧痕迹映得愈发刺眼。“将军。“许修的声音从硝烟中浮现时,他正蹲在断裂的灵石阵旁,指尖抚过龟裂的符文。那些本该流转着护城灵力的纹路此刻像干涸的血痕,被他指尖渗出的金芒勉强连接着。他的玄色长袍沾满灰烬,领口暗绣的星象图却在暗处微微发亮,仿佛有活物在布料下蠕动。飞龙将军的鳞甲在月光下流淌着暗金色的血珠,他握着请战书的手指深深嵌入城砖,指甲缝里渗出的金血正在腐蚀着石缝间的青苔。“城池尚在,妖族已退,但是我觉得白帝城中有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