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扫荡

广玄宫虽大，速度却不慢，两日就回到章阳泽畔。

二十里湖泊碾过云海，一路将雨云冲散。

不明所以的凡人，只看到天空像是被犁过一道。

登仙台上，十几名侍女端着琼浆玉露、奇珍异果立在身旁，但李覆衡却双手撑着玉栏，俯视大地。

广玄湖的水似乎被施了法阵，李覆衡可在登仙台穿透行宫、湖水清楚地看到下方，还能放大缩小，一览无余。

脚下就是青湖县城，此刻早已淹没在洪水中。

几十丈高的波浪，比海浪还要汹涌，时不时拍翻一间瓦房，冲垮一段城墙。

偶尔有一两条人骨蛟翻出水面，就是附近大浪的元凶。

还好城中没有一个人，在他的提醒下，人们都随着林家往西搬迁了。

越往西，地势越高，不知他们要带着这些水淹到何处。

“曦海长老，你们是否知道那些怪异的骨蛟是什么？”

李覆衡转头问着台下的曦海上人，对方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摇摇头：

“在下不知，但从它们身上的灵气波动来看，并不是难对付的东西。”

“那就让水卒将它们捉上来吧。”

“是。”

曦海上人领命，当即取出一枚虎符，指尖打入亮光，往正门宫外一丢。

虎符入水，整片水域立刻沸腾起来，密密麻麻的水卒调转矛头，没入水中。

他们从水下冲出，穿过云层，如万千蓝色流星一般落下，在水上抽起一道水柱站立着。

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

一落到水面上，便几人一组，相隔几丈，持矛扫视着水面。

三千人足以覆盖很大一片水域。

某处，人骨蛟冒了个头，离它最近的人发现了，同一组的水卒纷纷抬起长矛，往水下戳去。

他们的长矛在水中没有丝毫阻碍，如鱼得水，直接将人骨蛟刺了个对穿。

几支长毛轮番上阵，直接将其架到水面，然后被一张大网兜住，抛至空中。

片刻后，七八张已得手的网浮空而起，随着水卒返回行宫而上升，没入广玄湖，穿过琼楼玉宇，最后被甩在登仙台下。

八条人骨蛟伤痕累累，堆在一起，如同被渔夫捕上岸的渔获。

十几日前，他把脑袋别再腰上才能险胜的人骨蛟，现在只要一句话，就能收八条。

“把头骨敲碎了。”

又是一声令下，水卒立刻上前，挥动长矛一个一个给人骨蛟开瓢，像是一名达官贵族让下人敲开贝壳，准备享用海味。

黑色髓液流出，几支金针落下，扎在脑髓最集中的地方。

【当前血吸虫病已炼化，已转至足太阳膀胱经】

【炼化10%】

【炼化40%】

【吸收炼化完毕，请医治下一名患者】

脑髓中的黑色尽褪，露出原本腐败的暗粉色。

李覆衡收回金针，目光再次望向脚下的青湖县城。

没了人骨蛟肆虐，波涛都已平息，只剩一两座城门楼因修筑在高处而幸免于难。

“青湖县”的牌匾下，已是真正的一片青湖。

果然，没了人骨蛟水灾就会放缓。

“上来吧，我们往北去，一路上看到此妖物就要斩杀，送到我这里。”

随着一声传召，曦海上人身影出现在台下。

“敢问宫主是要这些妖物帮助修行么？”他迟疑一刻，问道。

李覆衡没有回话，他的神通可不想让人知道太多，方才也是让周围的人离开之后再吸收炼化的。

“在下并没有猜测宫主的意思，只是宫内还有不少丹药宝材可供修炼，若宫主需要，我就命人取来。”

“这些妖物会在凡间兴风作浪，只是为民除害罢了。”

李覆衡解释道，他吸收不了太多人骨蛟，这也是最主要的理由。

将那老龙的爪牙一个一个拔了，瘟疫散播得更慢。

可是，曦海上人脸色却变得十分古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为民？”

“怎么，但说无妨。”李覆衡静静地看着他。

“回宫主，既然宫主是天灵根，有潜龙仙君做靠山，坐拥广玄宫，就算在沧溟宗内，都已是巅峰人物，何必再去管那些凡人？”

曦海上人不解道。

自从他入道之后，就再也不会看凡人一眼了，更别说身居如此高位。

恐怕李宫主还未适应在宫里的日子，才会对凡人有太多念想。

“你可知道，那些作恶的蛟龙，是一块块人骨拼成的？”李覆衡指着那一堆已经散架的尸身说道。

曦海上人回头望了一眼，一抹异色闪过，却也并不放在心上。

“以前有过魔修以人骨炼制法器，不过被五大宗联合剿灭了，这些妖物用凡人骨骼炼制，算不得入流。”

“我是说，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剥皮拆骨，弄成这样，难道不残忍吗？”

“东源陆何其广大，凡间又时有天灾，一场大灾死个百万人算不得什么，过个二十年，他们人口自然会恢复上来，人间静好。”曦海上人依旧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难道这些凡人就该死吗？”李覆衡不由得皱起眉。

“嗯……修仙界的实力差距并不是可以用人命堆起来的，外部强敌靠的不是凡人，而是世上屈指可数的顶尖大能，弱小即是原罪，确实该死。

况且这些凡人并不只得可怜，在丰年还好，在灾年他们就会暴露本性，抢夺资源、吞食同类，与野兽无异，他们并不值得宫主出手相救。”

曦海上人说的是实话，若是魔修出世开展屠杀也就罢了，凡人遭了天灾是天数，没必要花精力去救。

李覆衡只觉得无话可说，他们出身不同，想法自然也不一样。

自己出身毫末，眼睁睁看着家人相残、卖儿鬻女、同类相食，这些世家子弟出身就含着灵石，从未走进底层，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他们与野兽无异？

李覆衡心乱如麻，不再说话，大袖一挥，下令让广玄宫向北。

至此，广玄宫一路向北，路上遇到人骨蛟，一律斩杀。

其余年值长老不知此举有何作用，但从不过问这些事，只是履行好本职。

一路搜寻过去，比赶路慢上不少。

几日过去，登仙台下的尸体越堆越高，祝俏冬的肚子又大了几次。

近几日与祝俏冬双修，他的足太阳膀胱经直接炼化，来到炼气七层。

祝俏冬也被连日滋润，短短时间又突破至炼气三层，让其师父都惊叹不已。

林宝仪也见过几次，最近都深入简出，情绪安稳，似乎正慢慢从上次的打击中走出来。

宫下凡间，水卒、执旗、蟒卫一同扫荡，贡州水边的骨蛟几乎被杀绝。

而县城内基本也没有人影，都往康山迁徙，是他安排土平一路宣传的结果。

天气转冷，兴风作浪的妖物几乎绝迹，水灾也渐渐平息。

似乎那老龙已经后继乏力。

正当他扫荡完吴水县时，灵通玉佩忽然有了感应。

土平在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