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威望

直到这时，炎锻方才如梦方醒。

那呆滞的脸孔猛然皱到了一齐，仿佛是极大的痛苦，却又像是狂喜。

只见他试探叫道：

“擎儿？”

公输擎顿时泪如雨下，只是不住地点着头，口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一霎时心中喜不自胜，却又悲不自胜。

一生往事，斗然间纷至沓来，一幕幕在心头闪过。

二百年前，炎锻本是墨衡宗中不世出的天才。

他家庭美满，家中妻子其乐融融，宗门内同样是地位崇高，前途可期。

那时候，他的名字还叫做公输锻。

但一次意外的撞破，却永久地改变了这个家族的命运。

彼时，他刚刚完成了《归藏算法》的第七重代码推演。

他一直被告知，这项伟大的技术框架革新，将大量节省当局的统计时间和成本。

并且可以更高效地筛选出平民中的修行天才，进一步促进社会流动与机会公平。

但无意间偷听到的内容却告知他，真相是那《归藏算法》的真正目的，实则是彻底锁死普通人的跃迁可能。

太过赤裸的真相极大地打击了这位一直醉心于技术的世家天才。

随后的日子里，他几乎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木已成舟，巨大的愧疚感折磨着他，一想到有亿万人类，将因为自己的技术被彻底封锁了人生的未来，公输锻就觉得喘不上气。

整个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最终，他决定放弃那荣耀的“公输”姓氏，背离家族，叛出宗门，自我放逐。

随后流浪数年，方才加入到了晦明铁骑的组织之中，找到了人生的第二次意义。

而这段往事，他从来都是只字不提，关于他本来的姓名，也唯有年纪最长的吴诤方才清楚。

......

这边，父子穿越百年的团圆大戏正在催泪上演。

双方互相问询着这些年的经过，柳娘子，金爷等人在一旁说着漂亮的圆场话语，插科打诨着。

佟墨染望着这感人的一幕，心中不由得回想起上一次起义的历经风雨，以及众位将士们各自都舍弃了什么。

正当她眼圈也悄然变红的时候，一旁，陆离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自己近前，促狭笑道：

“这，妥了呀！”

佟墨染吓了一跳，连忙整肃神情，低声回答道：

“这都是烛阴使的功劳。”

陆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只见他仔细盯着佟墨染这张漂亮的面孔。

忽然，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低声调侃道：

“你哭了？”

“没有。”

佟墨染再次别过身子，只觉得刚刚的确失态，此时被这小子直接叫破，颇有些难为情。

“我都看见了。

“你眼睛红红的。”

陆离探过身子，再次绕到佟墨染身旁，继续调侃道。

“那好吧。”

佟墨染躲无可躲，整个人僵在原地，却是不再否认。

这坦诚的样子，却是让陆离有些进退两难。

平心而论，他其实并不是那种喜欢撩逗女生的性格。

之所以要对佟墨染这般，一方面，不排除对于美女的亲近。

但另一方面，更多也是从战略上进行考量。

像他二人这样微妙的合作关系，若是能够搞成恋人，那么无疑是最为牢固的利益结合体。

后续来看，也可以省了不少的麻烦。

况且，对方先前也已经说过了类似的话。

而且，老实说，虽然佟墨染对别人一直都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但陆离却从来都没有觉得对方傲慢或有距离感。

或许是性格底色相似，又或许是对方正有求于自己，这种安全感，反而令陆离感到了一种放松。

此时，对方的坦然躺平，让这场“拉扯”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陆离纵然算不上是那情场高手，但佟墨染的笨拙与不解风情，更是让这场暗涌变成了拳打空气。

陆离自嘲地笑了笑，低声说道：

“将军，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安排吧。

“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一天。

“明日便再次出发，完成这主线任务的后半程。”

说完之后，不等佟墨染回答，便在这满场的热闹中悄然离去。

“烛阴使大人！”

刚刚走出内阁不久，数十名兵士的全息投影，便飘然而至到陆离眼前。

陆离吓了一跳，他在基地呆的时间虽说不长，但加起来也有七八天的样子。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所看到的其余全息投影们，每个人几乎都是板着脸孔，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别说说话，就连对视一眼，陆离也从未见到过。

此时的他，早已将这些人当作是基地“景点”的一部分。

“景点”们忽然开口说话，并且一次性还来这么多，这使得陆离着实是吃惊不轻。

“有......什么事吗？”

陆离疑惑地望着对方。

“听闻大人寻得秘宝，将为我等重塑肉身。

“再造之恩，如同父母！

“请受末将一拜！”

为首那汉子朗声说道。

只见他双眼通红，情绪激动，一边说着，一边就闪烁着向下跪了下去。

“请受末将一拜！”

“请受末将一拜！”

身后其余几个，也同样是一模一样的状态与表情。

投影们纷纷闪闪。

人人都单膝下跪，拱手抱拳，喊声震天。

“不必如此......

“革命队伍，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不用如此区分你我高低......”

陆离有些尴尬发作，只见他摆了摆手，嘴里开始胡乱应道。

“我这条命都是烛阴使大人给的！

“莫说行礼，便是再死一次，也是应该！”

山路之上，人头攒动。

越来越多的全息投影都涌了过来，甚至变得重重叠叠，一时间人声鼎沸。

（“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陆离有些应付不来，只见他心中腹诽，低声问道。

（“嘿嘿，也是想让大伙儿开心一下嘛......”）

脑海中，洛洛心虚地笑了笑，顿了顿，又听她柔声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不踏实什么，眼下这机会，机不可失哦。”）

陆离目光一凛，顿时明白了洛洛的意思。

这，的确是收罗人心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