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现代医学认为，睡眠是一种主动的生理过程，是重要的本能行为和高度保守的生命现象，占据了人生约三分之一的时间，与生物进化、物种繁衍和个体生存发展等密切相关。睡眠的生理功能包括促进体力和精力恢复、保护大脑、提高记忆力、增强机体抵抗力、调节情绪、促进儿童身体成长和脑功能发育、加快皮肤再生、预防皮肤衰老等，适当的睡眠是生长发育、精力恢复和记忆巩固的基础，也是提高生产力的保证。

随着现代社会生活方式的改变和社会节奏的加快，人们的睡眠节律明显改变，入睡时间延迟成为常态，夜间睡眠时间普遍减少；同时，紧张的工作和学习带来的精神压力以及焦虑情绪，使睡眠障碍成为影响人们身体健康和工作效率的重要问题。睡眠不足和醒后警觉度下降还会引发公共交通、军事操作、工业安全等多个社会环节的突发重大事故。

最常见的两种睡眠障碍类型为失眠障碍和睡眠呼吸障碍。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全球睡眠障碍患病率达27%，而中国睡眠研究会2016年公布的睡眠调查结果显示，中国成年人失眠发生率高达38.2%，有超过3亿中国人有睡眠障碍。这个数据仍在逐年攀升中，尤其是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下，我国40%的人群出现睡眠质量差的问题。全球约有10亿30～69岁的成年人患有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其中患病人数最多的是中国，可达1.76亿，其次是美国、巴西和印度。睡眠障碍还可诱发抑郁症、痴呆、肿瘤、心脑血管病等多种疾病，严重危害人类健康。

随着人们对睡眠和睡眠障碍的关注，睡眠医学作为一门新兴交叉学科逐渐形成并发展壮大。

睡眠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从古至今，人们对睡眠和梦境的探索从未停止。西方世界对睡眠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著名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对睡眠和做梦等概念进行了阐述，认为睡眠是一种对环境相对无意识的生理死亡状态，并且反映了补充在觉醒时消耗的能量所需要的时间。人们对睡眠的好奇也体现在了文学作品中，现代文学作品里充斥着许多与梦和睡眠有关的文字，例如莎士比亚作品中的很多人物就有各种各样的睡眠障碍。在我国古代的中医中也有睡眠相关的理论，如《黄帝内经》中有“阳主昼，阴主夜。”“昼日常行于阳，夜行于阴，故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寤。”清代医家李渔曾指出：“养生之诀，当以睡眠居先。睡能还精，睡能养气，睡能健脾益胃，睡能坚骨强筋。”

早期科学思想认为，睡眠是一种被动过程。早在1834年苏格兰医生Robert MacNish在其出版的《睡眠哲学》一书中提出，睡眠是被动过程，而觉醒是主动过程，睡眠的发生是由于觉醒状态的停止。随着近代科学研究的发展，人们开始对睡眠进行越来越多的主动探索。1894年，俄罗斯医生和生理学家Marie de Manaceïne首次报道了狗完全睡眠剥夺的实验。1896年，美国艾奥瓦大学George Patrick和Allen Gilbert博士首次对人进行睡眠剥夺研究，从此开启了睡眠剥夺对心理、生理功能影响的研究。

但是直到近100年，随着人们对脑电活动的发现和研究，现代睡眠医学才逐渐建立起来。1929年，德国生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Hans Berger第一次在人头皮上记录到脑电活动，从此诞生了脑电图（electroencephalogram，EEG），解决了当时睡眠研究缺乏客观标准的困境，为睡眠研究的发展奠定了基础。1937年，美国哈佛大学Alered Loomis、Newton Harvey和Garret Hobart提出周期性睡眠模式的假说。1951年，被誉为睡眠研究之父的美国芝加哥大学生理学教授Nathaniel Kleitman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睡眠实验室，在其研究生Eugene Aserinsky的协助下，Kleitman教授运用眼电图（electrooculograms，EOG）研究了睡眠期间的眼球运动，于1953年发现了一种新的睡眠状态—快速眼动睡眠（rapid eye movement，REM），并将其与做梦联系起来。1957年，他与另一个研究生William Dement描述了人类的睡眠周期，将睡眠分为非快速眼动睡眠（non-rapid eye movement， NREM）期和REM期，NREM睡眠包括由浅入深的3个阶段，并与REM睡眠相互交替，整个睡眠周期在夜间反复进行。此后，1968年美国芝加哥大学Allan Rechtschaffen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Anthony Kales对睡眠分期进行了标准化，成为第一个国际睡眠分期的标准并沿用至今。William Dement等对睡眠电生理基础的发现以及对睡眠阶段的开创性划分，使睡眠研究成为一个真正的科学领域，大大激发了人们对研究睡眠本质、睡眠生理功能和睡眠障碍治疗的兴趣，因此睡眠研究成为当时的一个热点。

随着基础知识的积累以及患者需求的增加，20世纪后半叶，睡眠障碍的临床研究开始兴起。1960年，美国艾莫利大学Gerald Vogel等首次发现发作性睡病患者存在REM睡眠提前现象，证实了发作性睡病属于一种睡眠障碍。1963年，法国Herman Fischgold在巴黎主持召开了睡眠研讨会，法国、意大利、德国等多国学者对睡眠相关癫痫、睡行症与睡惊症等睡眠疾病进行讨论，并于1965年出版了《夜间正常睡眠与病理性睡眠》一书。此外，睡眠相关呼吸疾病因其高发病率和危害性，受到人们的广泛重视，其研究成果和治疗手段在这一时期快速发展，极大地推进了睡眠医学学科的建立。1965年，德国Wolfgang Kuhlo和法国Henri Gastaut两位神经病学家利用传感器记录技术，揭开了睡眠呼吸疾病的神秘面纱，将这种睡眠呼吸疾病正式命名为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随后在1969年Wolfgang Kuhlo等首次通过气管造瘘术，建立旁路通气以绕过上气道的阻塞来治疗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患者，成功缓解其心血管并发症。

尽管早期美国和欧洲的一些国家建立了睡眠诊所，但大多数仅限于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obstructive sleep apnea，OSA）患者的诊断和管理。20世纪60年代，William Dement教授创建了世界上第一个睡眠疾病专病门诊，主要用于诊治和收集嗜睡症的患者，并在20世纪70年代初，成立了斯坦福大学睡眠医学中心，隶属于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精神病学和行为医学系，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专门诊治睡眠疾病的睡眠医学中心。在这里，William Dement教授应用多导生理记录仪进行睡眠监测，为睡眠呼吸暂停的研究提供了许多知识和经验。1972年，法国神经病学和精神病学专家Christian Guilleminault来到斯坦福大学，在睡眠记录的基础上增加了呼吸和心率传感器，完善了睡眠监测。1974年，首先由美国斯坦福大学Jerome Holland医生将这种睡眠监测技术命名为多导睡眠图（polysomnography， PSG），并利用其诊断发作性睡病和睡眠呼吸暂停等睡眠障碍，从此，PSG成为睡眠障碍诊断、睡眠监测和科学研究的常规方法。

1979年，美国出版了规范睡眠医学临床分类的第一部专著《睡眠与觉醒障碍的诊断分类》，以指导相关疾病的诊断。1981年，睡眠呼吸暂停的治疗取得突破，悬雍垂腭咽成形术（uvulopalatopharyngoplasty，UPPP）及经鼻持续气道正压通气（continuous positive airways pressure，CPAP）替代气管造瘘术，用于治疗睡眠呼吸暂停，CPAP目前已成为治疗OSA的一线方法。1989年，第一本睡眠医学教科书《睡眠医学理论与实践》（Principles and Practice of Sleep Medicine）正式出版。1990年，美国睡眠医学会（American Academy of Sleep Medicine， AASM）制订了《国际睡眠障碍分类》（第1版）（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Sleep Disorders-1，ICSD-1），把睡眠障碍分为4个不同的类别（失眠，多眠，与精神、神经或其他医学状况有关的睡眠障碍，可能的睡眠障碍），成为睡眠障碍诊断和分类的主要参考书目。

21世纪以来，随着计算机信息科学和神经生物学的发展，人们对生命本质的探索不断加深，全球兴起对人类大脑研究的热潮，各国纷纷推出“人类脑计划”，脑科学的基础和应用研究成为各国最前沿的科研领域和技术创新的比拼焦点。因此，作为与脑科学密切相关的研究领域，人们对睡眠的研究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睡眠医学也成为生命科学领域的研究热点。以美国为例，为了推进睡眠医学的发展，美国国立卫生院国家睡眠障碍研究中心于1996年、2003年、2011年相继发布国家睡眠障碍研究计划。2005年，《睡眠医学理论与实践》（第4版）发行，汇集了世界各地170多位专家的最新研究成果，被誉为睡眠医学领域的“圣经”。2007年是睡眠医学发展史上有重要意义的一年，美国内科医师考试委员会设立了睡眠医学专业考试，这标志着睡眠医学已成为临床医学领域的一个独立的专业，并且通过执业考试培养合格临床多导睡眠记录师。美国国家医学教育委员会将相关内容纳入医学生必修内容。此外，哈佛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等均设立了独立的睡眠医学科。同年美国睡眠医学会将睡眠分期修改为清醒期、浅睡眠期（N₁、N₂）、深睡眠期（N₃）和REM睡眠期。2013年Nature杂志发表文章提出，为了研究睡眠的本质，亟需开展一个多学科共同参与的“人类睡眠计划”，以最行之有效的方式改善人们的健康状况，提高生命质量。

随着睡眠医学基础与临床研究的快速发展，以及睡眠监测和治疗新技术的问世，人们对睡眠障碍的认识不断完善，睡眠障碍国际分类也在相关专家的反复讨论及修改中不断更新，于2014年3月发布了《国际睡眠障碍分类》（第3版）（ICSD-3）。ICSD-3以便于临床操作为主要出发点，参考美国精神科协会于2013年发布的《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5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V，DSM-5）中睡眠觉醒障碍的分类内容，并与《国际疾病分类》第9、10版（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Diseases-9、Intionational Classification Diseases-10，ICD-9、ICD-10）的命名和编码系统相衔接，对睡眠障碍的分类进行了一些调整，共同构成相互协调的国际疾病分类体系。在ICSD-2的基础上，ICSD-3对睡眠障碍分类诊断名称、诊断标准、实验室检查等方面进行了进一步明确，另外在保留前两版主要诊断分类的基础上，对失眠、发作性睡病和睡眠相关呼吸障碍的分类部分做出显著改变。在即将实施的ICD-11中，将“睡眠觉醒障碍”从“精神与行为障碍”中的“伴有生理紊乱及躯体因素的行为综合征”章节中单列出来，睡眠觉醒障碍作为一个独立的疾病分类与“精神、行为或神经发育障碍”及“神经系统疾病”并列。

在睡眠障碍的诊断与评估方法方面，目前主要分为客观和主观评价，客观评价方法主要有PSG和体动记录仪（actigraph）等，主观的诊断方法主要为睡眠相关的各种评估量表。发作性睡病、睡眠呼吸暂停、快速眼动睡眠期行为障碍等需进行客观的睡眠监测来诊断，失眠等多使用主观量表进行评估。PSG是一种电生理技术，通过记录不同部位的生物电或不同传感装置获得的生物电信号，经过放大转换输出为电信号，根据电信号图形的不同来辅助临床诊断。但由于设备和环境要求较高、检查和分析技术复杂、费用昂贵等特点，PSG无法大范围推广和使用。为解决上述难题，体动记录仪作为一种更简便、低价的监测方式应运而生。

体动记录仪首先应用于幼儿心理障碍的评估，可在无法进行PSG时，作为替代手段评估患者夜间总睡眠时间和睡眠模式。虽不能代替脑电图和PSG，但因其价格低廉和便利的优势，不仅可记录自然环境下的睡眠状态，还能够长时间记录日间和夜间的行为活动，成为随访研究和判断临床疗效的重要工具。美国斯坦福大学William Dement和Mary Carskadon于1975年首先提出日间多次小睡潜伏期测试（multiple sleep latency test，MSLT），主要用于评估日间过度嗜睡或警觉程度。对于发作性睡病患者，MSLT是一个重要的客观评价和诊断指标。睡眠量表尽管存在主观性的问题，但在临床和科研中仍是评估睡眠的主要手段，常用的睡眠量表包括Epworth嗜睡量表、Leeds睡眠评价量表、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清晨型-夜晚型量表、失眠严重程度指数量表、阿森斯失眠量表等。

在睡眠障碍的治疗方法上，目前主要包括药物治疗、物理治疗、手术治疗、认知行为治疗、中医治疗等多种方式，对于不同类型的睡眠障碍，根据其发病机制不同，采取不同的治疗方式。药物治疗的进展多集中在失眠方面，20世纪失眠的主要治疗药物是以艾司唑仑、佐匹克隆等为代表的苯二氮类和非苯二氮类药物。20世纪以来褪黑素受体激动剂受到广泛关注，因其调节睡眠觉醒周期的特殊性，主要用于治疗生理节律紊乱引起的睡眠障碍，尤其是雷美尔通、特斯美尔通、阿戈美拉汀等褪黑素受体激动剂因较好的疗效和安全性，在临床得到广泛应用。近年来，食欲素（orexin）受体作为治疗失眠的潜在靶点，逐渐受到重视。目前已有动物实验证明，小分子orexin受体拮抗剂，如almorexant和suvorexant可显著延长啮齿类动物和犬的睡眠时间，进一步研究也证实其可改善人类睡眠。2014年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批准suvorexant（Belsomra）用于临床失眠治疗。此外，哌甲酯、莫达非尼等精神振奋药可用于发作性睡病治疗。2013年柳叶刀神经病学报道选择性组胺H₃受体激动剂pitolisant对发作性睡病有明确的治疗效果，疗效优于莫达非尼。

手术与物理治疗方式主要用于睡眠呼吸障碍患者，特别是对于OSA患者，由于其发病机制主要是上呼吸道狭窄或坍塌阻塞，因此通过外科手术或其他方式扩大气道、改善通气可有明确的治疗效果。OSA的物理治疗主要是通过CPAP，手术治疗方式包括口腔矫治器治疗、鼻腔手术治疗、咽部软组织手术治疗、口腔颌面外科手术治疗、减重和代谢手术治疗、鼻扩张器、Pillar植入术、经口负压疗法等。此外，近年来经颅电刺激（cranial electric stimulation，CES）、重复经颅磁刺激（repetitive transcranial magnetic stimulation，rTMS）等物理治疗也被广泛应用于失眠患者。CES通过头部微小电流（1～2mA）经颅神经刺激脑干、丘脑和皮质；rTMS通过低频（1～5Hz）脉冲磁场直接超极化神经细胞，可产生感应电流作用于颅内神经元，以降低脑组织代谢，抑制大脑皮质的过度唤醒状态，虽然不是治疗失眠的常规方法，但可作为常规治疗失败的备选手段或综合治疗的辅助方法得以应用。认知行为治疗（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CBT）、光疗、中医针灸等非药物治疗方式对失眠的治疗同样有重要作用，特别是CBT，也是失眠的一线治疗方法。

截至2018年，美国睡眠障碍诊疗中心达6 000余家，医院有400余家。美国的睡眠中心大多为医院中独立的临床科室，配备PSG监测以及录音和录像监测等。大型医院的睡眠中心通常是由呼吸科、神经科、耳鼻喉、精神科、心理科、心内科和内分泌科的医生组成，除了少数睡眠专业医师外，其他医生仍是原科室人员，其他科室的住院医生必须到睡眠疾病诊疗中心轮转3～6个月，学习睡眠知识。此外，睡眠监测室也配备数名专业技术人员。截至2016年，德国通过资格认证并登记在册的睡眠中心共有320家，在德国睡眠研究会的网站上发布的德国睡眠中心网络版图上可以查询所有睡眠中心的名称、位置、联系方式、负责人及医生介绍等。

为推动睡眠医学的学科发展，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各国睡眠医学研究组织机构相继建立，组织架构和交流机制不断完善。1961年睡眠精神生理研究协会（Association of the Psychophysiology Study of Sleep，APSS）成立并制定了睡眠分期的标准方法，是最早的世界性睡眠研究组织。1972年，欧洲睡眠研究协会（European Sleep Research Society，ESRS）成立，致力于促进睡眠研究和睡眠医学发展。1975年，美国成立了睡眠医学学会，致力于制定标准并促进睡眠医学保健、教育和研究领域的发展，且作为美国睡眠领域的领导者，拥有上万个认证会员，包括睡眠中心和医生、科学家及其他医疗保健专业人士等个人会员。1993年，美国国立卫生院国家睡眠障碍研究中心成立。

在国际上，1987年国际睡眠研究会联盟（World Federation of Sleep Research Societies，WFSRS）成立，原以基础睡眠研究为主，后为适应临床睡眠医学发展的需要，更名为国际睡眠研究及睡眠医学会联盟（World Federation of Sleep Research and Sleep Medicine Societies，WFSRSMS），目前成员包括亚洲睡眠研究会、美国睡眠科学院、澳大利亚睡眠协会、加拿大睡眠研究会、欧洲睡眠研究会、拉丁美洲睡眠研究会及美国睡眠研究会等。其中，亚洲睡眠研究会由中国、日本和印度的睡眠研究会共同于1994年6月在日本东京筹建成立，成员包括亚洲14个国家和地区，每隔3年举行一次“亚洲睡眠大会”，是亚洲睡眠医学领域的高水平及最具权威性的学术会议之一。亚洲睡眠研究会以促进睡眠医学发展为使命，包括推进睡眠医学知识更新和成果交流、加强睡眠健康教育和培训、促进睡眠健康和睡眠障碍的临床研究等。

我国的现代睡眠医学萌芽于20世纪50年代初，产生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睡眠疗法研究为主，但自主研究较少，国外睡眠研究的翻译和借鉴对我国睡眠医学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20世纪80年代，黄席珍教授在北京协和医院创立国内第一家睡眠呼吸障碍诊疗中心。1981年，刘协和教授在四川医学院精神病学研究室创建了我国第一个精神科多导睡眠监测实验室。1994年成立了中国科协领导下的国家一级学会—中国睡眠协会，由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命科学院刘世熠教授担任第一届理事长，现有核心会员约2 000人。2000年，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成立了睡眠学组，并于2002年制定了《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治疗指南》。睡眠医学相关内容列入了医学本科生教材，睡眠医学知识与技能也已经列入卫生部制定的专科医师培养方案中。2009年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睡眠呼吸学组编写出版了《睡眠呼吸病学》，并且与心血管科、内分泌科专家制定了《睡眠呼吸暂停与心血管疾病专家共识》《睡眠呼吸暂停与糖尿病专家共识》，大力推进我国睡眠呼吸病学的发展。

近年来，睡眠医学研究得到了国家的大力支持，在国家“十二五”支撑计划中，睡眠呼吸疾病就已列入支持范围。2014年“睡眠脑功能及其机制研究”获得国家科技部“973计划”项目支持，在推动我国睡眠医学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将睡眠与睡眠障碍作为神经系统和精神疾病下的二级代码，对睡眠医学领域的资助力度逐年加大，获批项目数量逐年增加。

2019年6月，中国医师协会发布了《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专科目录（2019年版）》，其中睡眠医学正式被纳入培训目录名单，“睡眠医学”在国内成为独立学科，与心血管等学科并列归属于内科。2019年7月“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正式启动，围绕疾病预防和健康促进两大核心，提出将开展15个重大专项行动，其中睡眠健康被纳入“心理健康促进行动”中。睡眠健康的目标包括：第一，降低失眠人群患病率至15%以下；第二，延长睡眠时间，提倡成人每日平均睡眠时间要达到7～8小时。2019年9月，世界睡眠研究会正式接收中国睡眠研究会为成员组织，标志着中国睡眠研究会正式与国际接轨，并将继续领导中国睡眠医学事业走在世界前沿。2019年10月26日，中国睡眠研究会发起了“响应《健康中国行动》，建设健康睡眠事业”倡议书，呼吁人们关注睡眠健康，养成良好睡眠习惯。

经过30余年的发展，我国睡眠医学科建设初见成效，目前已有超过2 000家医院和高校设立了睡眠监测室或睡眠研究实验室。然而大部分存在建设不规范、管理相对滞后及临床诊疗活动欠完善等问题，除少数医院设立了独立的睡眠医学科外，大多依托于呼吸、耳鼻喉、口腔、中医、儿科等相关专业，主要针对打鼾及睡眠呼吸暂停，未涉及其他睡眠疾病的诊疗，多数不具备监测与录像同步设备，只是简单的监测，监测报告的解读和书写也不规范，存在诸多问题。我国专业的睡眠医师也极度缺乏，更多是由呼吸科、神经科、精神科、心理科的医师担任，只有部分人员通过了世界睡眠技师协会的考核，国内尚缺乏专门的培训，亟待加强。

由此可见，睡眠医学中心的标准化建设和睡眠专业人才的培养是规范睡眠诊疗、加强睡眠医学学科建设的重要措施。

本书涵盖了中国睡眠医学中心标准化建设总体概况和专科睡眠医学中心的建设两部分，系统介绍了包括睡眠医学中心场地建设、人员配备与工作制度、睡眠监测设备及操作规范、患者收治及其病程管理要求、睡眠障碍的药物治疗原则、睡眠障碍的心理治疗与行为干预原则、常用治疗设备及操作规范、多学科联合会诊制度与流程、睡眠医学中心分级与双向转诊制度、睡眠医学专业知识与技能培训、呼吸疾病睡眠医学中心的发展与建设、耳鼻咽喉疾病睡眠医学中心的发展与建设、口腔疾病睡眠医学中心的发展与建设、精神疾病睡眠医学中心的发展与建设、神经疾病睡眠医学中心的发展与建设、心血管疾病睡眠医学中心的发展与建设、儿童睡眠医学中心的发展与建设、中医睡眠医学中心发展与建设等全方位内容。这些内容将为医院和业界同行进行睡眠医学中心建设提供指导，并促进我国睡眠障碍标准化诊疗和专业化人才培养。

在附录部分，我们介绍了睡眠研究室的标准化建设，包括人睡眠研究实验室建设，猫、大鼠、小鼠睡眠研究实验室建设，斑马鱼睡眠研究室建设和果蝇睡眠研究室建设，涉及内容全面，为建立睡眠研究室、促进睡眠医学研究提供有效信息。我们还在附录二中提供了睡眠医学科的36个常用量表，涉及婴儿、儿童、青少年、成人等不同人群的睡眠与睡眠障碍、行为、情绪、认知等不同方面的筛查评估量表，以便查阅和使用。

编写此书的人员有睡眠医学领域的权威专家，也有参与睡眠医学临床、科研与教学工作多年的青年医师和学者。成书过程中所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国内相关资料的缺乏，为此编者查阅了大量文献，认真听取了有关专家学者的意见和建议，在参考国外睡眠医学中心建设情况的同时，充分考虑我国睡眠医学发展的实际情况和需求，体现了严谨科学的治学态度和敬业精神。

据编者了解，目前国内尚无睡眠医学中心标准化建设的指南和书籍，编者们的初衷是为我国睡眠医学中心标准化建设提供参考，以促进我国睡眠障碍标准化诊疗、专业化人才培养及基础与临床研究的开展，推动我国睡眠医学的发展。

感谢所有为此书作出努力和贡献的医生、研究员及其他人员，特别感谢编写秘书组，没有他们的努力就没有此书的面世，在此一并致谢。

（孟适秋 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