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级青石阶浸透了暗褐色血痕。
林渊跪在玄霄宗山门前的试心路上，粗麻衣料被荆条抽得支离破碎。正午烈阳炙烤着后背伤口，咸涩汗水渗进绽开的皮肉里，却比不过膝下镇魂钉刺入骨髓的寒意。
“寒门贱种也敢窥探仙道？“紫袍执事踩着云纹靴碾过他撑地的右手，指骨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测灵石千年不坏，偏生你这灾星一来就...“
忽然山风骤起，卷着松涛掠过九丈高的白玉牌坊。林渊抬头望着“玄霄通天“四个鎏金大字，喉间涌上腥甜。三天前测灵石龟裂的场景在眼前浮现：当他把手掌按上那方墨玉时，石中游动的灵气突然沸腾如沸水，紧接着整块测灵石竟像被抽干般寸寸皲裂。
“不祥之兆！“当时紫袍执事惊恐的尖叫犹在耳畔，三十记镇魂杖带着破风之声砸下时，他死死护住怀里的青布包裹——那里包着阿娘临终前缝进他衣襟的残卷。
此刻那团粗布突然发烫，隔着单衣灼烧胸口。林渊瞳孔骤缩，余光瞥见山道旁的古柏枝桠诡异地静止，连顺着石阶滚落的汗珠都悬在半空。
“这是...“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发现整个世界仿佛被浸入琥珀。紫袍执事扭曲的面容定格在抬手欲扇的动作，檐角铜铃摇曳的轨迹清晰可见，甚至能数清三丈外看热闹的外门弟子衣襟上绣着的七道云纹。
怀中残卷突然化作流金钻入心口，林渊浑身剧震。无数金色篆文在识海炸开，他看到洪荒时期巫族大能踏碎虚空，看到九重天阙崩塌时坠落的星辰，最后定格在一幅残缺的星图——斗柄指东，紫微隐现。
“噗！“
时空恢复流动的刹那，林渊喷出一口黑血。血液溅在青石上竟腾起缕缕黑烟，吓得紫袍执事踉跄后退。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山门两侧值守弟子齐齐按住剑柄。
“妖...妖邪！“紫袍执事颤抖着指向正在腐蚀石阶的毒血，“快禀报刑堂！“
林渊却盯着正在愈合的右手怔住。方才被踩碎的指骨发出细密脆响，皮肉下隐约有金纹流转。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暴雨夜，阿娘弥留之际抓着他的手说：“渊儿记住，你的血不能见...“
“让开！“
清冷女声破空而至，一柄青玉剑鞘点在地面。玄色道袍猎猎作响，来人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铛发出空灵震响，瞬间驱散毒血黑气。林渊抬头望去，正撞进一双寒潭似的眸子——那是双本该绝美的凤目，却因左眼竖瞳而妖异非常。
“陆...陆长老！“紫袍执事慌忙行礼，“此子身怀剧毒，恐是魔门...“
“测灵石感应的是混沌灵根。“被称作陆长老的女子屈指轻弹，一滴尚未蒸发的毒血悬浮在她掌心，“三百年前北冥老祖作乱时，测魔石正是这般反应。“
山门前死寂片刻，突然爆发出更大骚动。几个外门弟子交头接耳：“不是说混沌灵根早被天诛绝迹了吗？““嘘...听说当年围剿北冥的十二位大能，有七人出自我们玄霄宗...“
陆青蝉青冥剑忽然出鞘三寸，剑气扫过之处杂音尽消。她俯身捏住林渊下颌，竖瞳泛起幽光：“名字？“
“林...林渊。“他忍着剧痛开口，喉间血腥气更浓，“青州林氏。“
“青州。“女子指尖力道突然加重，“三百里外就是巫族遗冢。“她目光扫过少年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暗纹，突然甩袖转身：“此子我带走了。“
“可门规...“紫袍执事还想争辩，却被一道剑气削去半截衣袖。陆青蝉踏着青冥剑腾空而起，罡风卷着林渊摔在剑身上时，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山门前那滩毒血——在阳光下竟泛着诡异的金芒。
疾风呼啸中，意识逐渐模糊的林渊攥紧胸口的衣服。残卷消失处微微发烫，方才看到的星图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他忽然想起离家那日，病榻上的妹妹攥着他的衣角说：“阿兄，药圃里的朱颜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