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爬山爬得并不费劲，步履稳健，呼吸也没乱。
因为他就没开。
只是周星爬山这轻松写意的姿态，落在身后沈雪的眼里，却让她如遭电击。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沈雪的心现在很乱。
但让她心中更乱的事情还在后边。
“周星，你有种就……停下来缓缓等等我。”
身后传来喊声，沈雪扭头一望，却看到周星的同桌林北一步步拾阶而上。
他的动作吃力变形，气喘如牛，但还在努力地一步步往上爬。
看模样已经爬得非常吃力，沈雪都怀疑他会不会下一秒就昏迷倒地。
“你这么拼命干什么？”
林北脚步稍微一顿，对着沈雪咧嘴傻笑了一下：
“你不懂的。”
心里却回想起刚才在山下时，他受铁锋青睐，得意忘形之下，说比赛结果已经内定，要周星回家吃饭这件事。
他不能容忍在这件事情上输给周星。
而且更要紧的是……
“铁锋大师明显已经记住我了，我绝对不是自作多情，而是他真的在看着我！”
“所以我爬得越快，爬得越高，肯定就越受铁锋大师的青睐！”
林北整个人已经燃起来了，他在一步步艰难地往上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沈雪也咬着牙继续攀登，本来已经接近极限的身体又焕发了新的斗志。
只是这斗志终究是有限的。
她往上望着，看着周星的身影如闲庭信步，一步步攀越台阶，一步步走到爬山人群的最前面的时候，她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第八十级台阶。
沈雪双腿酸麻无力，再也迈不动一步，只能看着最前边周星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转角。
她停下步伐，回头往下望去。
身后第四十九级的山路台阶上，她之前惦记的小婉像一条死鱼一样趴在台阶边上，已经一步也动不了。
“啊，原来如此。”
她能接受自己在爬山项目上，胜过学校成绩比她更好的重点班尖子生小婉，但却难以接受周星、林北在爬山试炼上超越她。
“原来我也在裸泳么？”
她与尖子生小婉的区别只是……小婉是全裸，而她还穿着一条内裤而已。
“不，不能算是内裤，我最多就是丁字裤的级别。”沈雪站在八十级台阶上已经走不动路。
人跟人之间的差别有时候就像是丁字裤与泳裤的差别，只有浪花褪去时才知道各自的长短。
………………
在参赛者们艰难爬山的时候。
铁锋老人与包括铁红缨在内的众多弟子们，已经在后山山顶的广场上等候着了。
山路上许多参赛者艰难爬山的身影，通过无人机拍摄画面同步到山顶的投影大屏幕上。
“第一关爬山试炼，考验的是意志力，可以看到很多选手还在努力攀爬中……”
直播记者拿着话筒一边解说，然后凑近了在旁边坐着的铁锋：
“铁锋先生，穿戴重力发生器爬山，是星空武馆的日常锻炼项目。但为什么这一次的关门弟子选拔中，您特意要将所有选手的身体素质拉到同一条水平线上呢？”
周星看着眼前的媒体记者，面露微笑：“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是啊，为什么呢？
然后他就扭头看向了身旁的义孙女铁红缨：
“红缨啊，我便考一考你，我这个试炼项目的用意是什么？”
“……。”铁红缨迟疑片刻，才开口说道：
“身体素质是武道的根基，根基不够好，练武便慢了别人一步。”
“但师父要招收的，并非是十个、二十个合格的弟子，而是只需要一个关门弟子来继承衣钵。”
“根基差点，资质差点，横竖只是多花些钱财购置补剂和花时间打熬气血而已。”
“而意志力的强弱，才是师父更看重的一个点。”
铁红缨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自己爷爷的脸色。
却见自家爷爷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心中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回答说中了爷爷的想法。
实际上周星确实很满意。
因为他当爷爷当爽了。
有问题就丢给弟子、丢给孙女来解决，好耶！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自有弟子为我辨经！
“确实。意志力很重要。”
他说话到这里，却见大屏幕上山顶的山路尽头处，已经有一道人影浮现。
毫无悬念，正是整个登山过程中一直领先的武道特长生，燕折柳。
只是就在她将要越过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一道身影居然连跳带滚，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几乎只比燕折柳快了半个身位。
那个人正是……周星的同桌林北！
虽然他的动作非常吃力，整个人皮肤都通红了，但却是爬得最快的第一名。
第二名则是燕折柳，她前边一直领先，只在最后被反超半个身位。
在最后被反超的时候，她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林北，但并未加速。
而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几步，周星也慢悠悠走上来了。
“第一个通过爬山试炼的人出现了！”媒体记者也振奋起来，一个个镜头对准了山路上出现的高中生林北。
“我做到了！”
林北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差点当场昏迷倒地。
不过当他看到铁锋大师朝他走过来之后，刚才的疲累很快就被激动掩盖过去了。
“我承认周星你是黑马，但现在是我比较强！”林北双手紧握成拳，他很激动。
他做到了！
不止是班上第一的沈雪，还有周星这样的黑马，甚至年级第二的燕折柳，在最后关头也被他狠狠冲线反超！
“我的人生简直就是爽文！”林北很振奋。
“孩子，你做得很好。”铁锋大师也一脸慈祥地走了过来，拍了拍林北的肩膀。
身后则是拿着话筒跟过来的媒体记者。
林北下意识将身子挺得笔直，他在酝酿获胜宣言。
然后铁锋大师继续道：“而这位周星同学虽然慢了几秒，但他气息平稳，爬山速度均匀，手环检测心率从未超过70，明显游刃有余。”
“这一关考的是意志力，而不是爬山的速度，所以第一名是周星。”
林北：？
他看到铁锋大师身后的记者绕过他，簇拥着周星开始采访。
记者：“这位周星同学一路爬到山顶，看上去竟然并不费劲，额头只是有细小汗珠。与其他累得像上岸死鱼一样的其他参赛者对比，极其鲜明。”
旁边的死鱼林北很想问一句“礼貌你吗”，但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扑腾了。
“看来这位周星同学确实是游刃有余，当然还有燕折柳同学也很优秀，几乎一路领先到了最后。”
“最后关头被反超，燕折柳同学现在是什么心情呢？”记者有意无意问道。
却不料燕折柳在此时露出微笑：
“那当然是，愉悦了。”
“如果没有对手作为衬托，那这也未免太无聊了。”
燕折柳汗水打湿后背，但说话时呼吸不乱，眼神也依旧冷峻而锐利，显然还留有余力，并不像林北一样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这一番话说来，强大的自信简直要溢出来。
她知道这一场天才试炼，严格说来并不是竞赛，不是非要争个第一。
比赛的名次重要，也不重要。
因为不是第一名会被铁锋大师收为关门弟子。
而是被铁锋大师看上的人，才会被收为关门弟子。
在名列前茅的基础上，多刷一点铁锋大师的印象分，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关我先小小放点水，这叫欲扬先抑！等到了第二关我再装一波大的秀秀操作，还不直接拿捏？”
作为文化课拖后腿的武道特长生，燕折柳从小博览群书，对装逼的五十种套路如数家珍：
“哪怕是像我这样的绝世天才，也是需要对手来震惊的……”她心里念头纷杂。
“看来燕折柳同学非常自信呐，让我们看看铁锋大师对这几位同学的看法。”记者说着，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铁锋老人。
“只有用尽全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铁锋老人很感慨：
“这几位同学年纪轻轻，意志力就达到了这样的程度，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尤其是周星同学。这位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我在山下就碰见了，印象挺深。”
“意志如铁，心如磐石，在几千人登山中拔得头筹，此子他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已经垂暮的铁锋老人看着山路上走过来的少年周星，眼睛里是满溢出来的感慨：
“看见这样的年轻才俊，总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
“铁锋大师的评价非常高啊。”媒体记者也有些惊讶，他随后微笑道：“看来今天的这场试炼，或许是周星同学的机遇。”
铁锋大师执教多年，曾经在各区高中任教，晚年还担任星空武馆的馆主，可以说是阅人无数。
这样的人物，却对周星有这样的溢美之词，确实让周围人都很意外。
“我是他的机遇？”铁锋先是一怔，忽然在山风中放声大笑两声：
“这世上有太多蒙尘的璞玉了，只要稍一打磨便能大放光芒。你说老夫评价高，老夫反倒认为……”
“能见识到这些还未放出光华的石中美玉，又何尝不是我的机遇？”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愕然。
“铁锋大师好气度。”媒体记者震了一下，感慨道。
铁锋大师这样的人物，面对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高中生，居然说对方也是他的机遇？
记者们自然不会把这句话当真。
但也可以从中一窥，这铁锋大师当真是毫无架子，气度不凡。
而对于铁锋大师看好的周星，他们自然也更高看了几眼。
“不是池中之物……”义孙女铁红缨重复念了一遍，目光落在少年周星的身上。
她是被铁锋老人养大的。
但即便是她，这么多年以来也并没有见过一贯沉稳的爷爷，对哪位弟子有这样的溢美之词。
“以爷爷的性子能夸到这种程度，这个周星哪怕不被爷爷收为关门弟子，也绝对差不了。”铁红缨心中划过这样的念头。
铁锋老人是广越市十名武道特级教师之一，桃李无数，是武道上慧眼识人的伯乐。
哪怕不被他收为关门弟子，能被铁锋大师称赞这么一句的含金量，也足够拜入其他武馆。
铁红缨虽不至于嫉妒，但还是不免对这个试炼第一名的年轻学生周星，多看了几眼。
第一关只是考察一下意志力。
过关的自然不止周星和林北两人。
他们的身后，陆续有其他的参赛者们通过了考验，攀爬到了山顶。
只是他们看上去要狼狈许多，多数都是气喘吁吁。
“参加爬山试炼的总人数3423人，过关的总共84人……人数少了点。”
铁锋老人看了眼后台统计的人数，又看了眼大屏幕，他也有点意外。
林北喊着什么热血口号，居然冲上了100级台阶，甚至还是最快登顶的。
而班级第一名的沈雪，这会儿停留在第81级台阶，虽然还没有放弃，但其实已经到极限了。
于是他作出了一个决定，吩咐身旁的铁红缨：
“试炼结束吧。”
“八十级台阶以上的，全部算度过第一关。”
“啊？好。”铁红缨虽然意外，但也没有质疑铁锋这个当爷爷的。
“八十级台阶以上都算过关？铁锋大师这是临时改了规则吗？”媒体记者惊讶道。
“规则上可没说，一百级台阶才算过关。”铁红缨看了眼身旁的铁锋，开口说道：
“而且爷爷平日里也常说，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
“将目标定到一百级台阶这种更难的目标，更能让这些参赛的学生们做到自己意志力的极限。”
铁锋看着铁红缨，一手摸着胡子微笑。
恭喜你，你已经会抢答了。
“爷爷的确是这么想的。当然我还要补充一点。”铁锋远望着山路顶点的同学林北、沈雪等人：
“第二关考验的是悟性，让他们来参悟武功。适当放宽条件，让更多的孩子们来参加第二关，不是坏事。”
铁锋站在山顶，负着手微笑。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当长辈说话的方式。
……………
“孩子们，恭喜你们过关了。”高中生周星回过头，看向气喘吁吁的林北、沈雪等同班同学。
“……当我开始有一点点佩服你，你就张嘴说话。”林北咬牙切齿。
山顶广场上，众人稍作休息，准备等待接下来的第二关。
“第二关考验的是武道悟性？”燕折柳嘴角有点难压。
武道悟性，或者说学习能力，正是她这个武道特长生的强项。
拔得头筹不是问题，问题是要怎么秀操作，怎么给人更深的印象。
此时众人休息的时候，她已经构思好了接下来这第二关，她要怎么装一把大的，怒刷铁锋大师的好感度了。
这波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