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莲手术时间安排在上午8点,叶既望定了6点的闹钟。
闻着被子里张御风的气味,叶既望一夜好眠,早上闹钟响了,她脸在被子上蹭了蹭才起床。半小时后,叶既望收拾好自己下楼。
“既望,昨晚睡得怎么样?”关智慧把切好的吐司放在盘子里。
“阿姨早,我昨晚睡得很好。”
两人聊着天,张御风从卫生间出来。
“既望,早!妈,早!”
“早,阿御”
关智慧想着,果然是孩子大了,有了女朋友,妈都往后靠了。
吃过早餐,关智慧去学校,叶既望和张御风去医院。
重新回到医院,叶既望又有了紧张感,昨晚的放松就好像一场梦。
虽然心里明白张爸爸医术精湛,但在病房里看着何秀莲,她还是渐渐变得紧张。
“阿姨,您昨晚睡得好吗?”张御风坐在床边问。
“好。”何秀莲拉着叶既望的手,“妮妮,不要担心,手术很快就做好。”
何秀莲被推进手术室后,叶既望坐不住,她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既望,你过来坐一会儿吧,手术至少两小时。”
叶既望坐到张御风身边,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后来,她站到手术室门口。
张御风陪她站着。
“既望,你害怕吗?”
叶既望看着刺眼的红色字‘手术中’,“怕。”
“曾经,在我还小的时候,何秀莲和叶文韬把我放在乡下奶奶身边,我一年见不到他们几面,那时候,我跟奶奶说‘不要爸爸妈妈’”
“后来,他们把我接到身边,但两人工作都忙,打从六年级起,我就住校,周末回家,何秀莲就常常打麻将,也没怎么陪我。那时我常想,我要是能换个妈妈就好了。”
等我再大一点可以自己做饭时,他们长年累月在外面工作,我就一个人呆在家里,放学回家一个人守着一盏灯,我总觉得爸爸妈妈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
“可是,这会儿站在这儿,我觉得以前那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何秀莲这个人活着,只要我妈存在就好。”
张御风用纸巾轻轻擦去叶既望的眼泪,擦干又有,他抱住叶既望,“哭吧,我在这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等叶既望停止哭泣,张御风重新帮她擦掉眼泪,“要不要洗一下脸?”
叶既望看一眼墙上的时钟,摇头。
“好”张御风把叶既望带到椅子边,“你坐一下,我去房间拿湿纸巾。”
张御风拿着湿纸巾回来,仔细帮叶既望把脸擦了一遍,“不要担心,很快就能看到阿姨了。”
叶既望靠在张御风肩膀上,看着手术室的门。
两人没再说话。
两小时后,手术室门开了,叶既望起身,出来的不是妈妈,是别人。
终于在11:30多时,护士通知叶既望,何秀莲要出来了。
叶既望站在走廊边,门开的那一刻,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一直萦绕在心上的阴影随之而去。
因为麻醉,何秀莲正睡着。
张景润对叶既望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好好在医院修养就好,有护工和护士照顾,你们下午可以回学校。”
叶既望感激道:“谢谢张叔叔!真的太感谢您了!”
何秀莲重新回到病床上,护工、护士把一应用具准备好。
张景润一一给护工和护士交代各方面事项,要注意生命体征检测、伤口及引流情况、肢体状况,身体机能怎么维护,饮食情况。
又对叶既望说:“护工和护士都是做了十几二十年的老手,经验丰富,你可以放心。”
跟在他身后的吴茗分别给叶既望、护工、护士递了一张纸,上面有详细的病患照护说明。
很多事叶既望是做不来的,幸好张御风爸爸给安排了护工。
叶既望眼含泪,望着张景润说:“叔叔,谢谢您!”
“走吧,去吃午饭了,吃完你们乖乖去上学。”
二人跟着张景润去医院食堂吃过饭,又回到张御风家里,两人上午出门没拿书包。
叶既望想陪着妈妈,想亲自看着她醒过来,可是,张爸爸说得对,要去上学,不能再落下学业了。已经因为学习的事把何秀莲气上过手术台,叶既望不敢了。
取上书包,两人直奔学校,各自回班。
王佾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对于两人同时请假,同时回学校就当没看见,家长都不反对,老师又能说什么呢?
何秀莲住院期间,叶既望和张御风每天除了上课,几乎形影不离。
早上一起出门,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放学,回家吃了饭再一起去医院看望何秀莲。
到了周末,两人就整天呆在病房里,陪着何秀莲,何秀莲看电视,两高中生在演员们的对话中,看书、背书、写作业。
何秀莲眼看着气色一天天变好,对于两个孩子的事,她有了不同的看法。
张景润告诉叶既望,小年那天何秀莲就能出院回家了。
12号,叶既望跟何秀莲提了自己转文科的想法,何秀莲听了只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你决定就好!”
张御风在旁边说:“阿姨放心,我会督促既望好好学习的。”
何秀莲笑着对他说:“御风,我就随你爸爸叫你了,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相信你!”
第二天,叶既望去杨邵杰那办了转科手续,到了新的班级,不是太差,也不是很好。整个高二,文科十个班,叶既望在5班。,她想去文科1班,得努力考。
北方小年,这是叶既望在张御风家里呆的最后一天。一大早,张御风陪着叶既望先给何秀莲送了一盘饺子,两人才一起打车去学校。
“明天你要回家了。”张御风抱着叶既望。
“是啊,好快!就要过年了。”叶既望握着他的手。
“要是快点长大就好了。”张御风抱紧叶既望。
“快点长大会有更多烦恼,”叶既望抬头亲他。“现在只用想学习这一件事。”
“是吗?只有学习一件事?”张御风伸出手指抵着叶既望额头,不让她亲,“你再好好想想。”
“还有你,”叶既望再次凑上去,“可以吗?”
张御风这次主动低头吻住她。
等分开时,两人都有点缺氧。
“我也想快点和你走进婚姻殿堂,可是,我也不想错过和你现在相处的点点滴滴,我想参与你成长的每一天。”叶既望靠着张御风说。
二人静默无声,只感受到相贴的心脏一起跳动,从激动不已,到缓缓平和,偶尔波澜起伏。
早自习,叶既望跟着主任杨邵杰到五班门口。老师出来,他们交流了一番。
“叶既望,好好加油干啊!”杨邵杰走之前对叶既望说。
“谢谢杨主任!”
班主任问:“班上有熟人吗?”
叶既望看了一眼班表,指了五个名字。
“行”,说着,她领着叶既望进教室,“何志成,你去陈灿旁边的空位坐。”
“叶既望,你去何志成空出来的那个位置。”
叶既望背着书包过去,原实验(1)班的何盼盼坐她后面,朝她小幅度挥了挥手。
叶既望笑着喊:“盼盼,好巧!”
“嘻嘻!是啊!”
“好了,抓紧时间,继续早自习!”班主任袁琴说。
同桌竖着书小声说:“我叫叶颖,你叫什么?”
叶既望把书拿出来,写名字的一角朝她那边递了递,翻开。
叶既望的政治书是全新的,刚领。看着新书,她没有和新同桌聊天的心思。
晚上放学,叶既望和张御风在车站碰头。
“今天感觉怎么样?”张御风站在一边问。
周边都是同学,叶既望控制住自己想靠近的想法,“女生们说话很有意思。”
“嗯,真的?适应良好?”
“没,融入不进去,对她们的话题不感兴趣。”
“不用勉强自己融入,我们去文科是为了进1班,不是为了去闲聊,不是吗?”
“你说的对,下一次分班考在什么时候?”
“二月下旬或者三月初。”
张御风护着叶既望上车,“有一个半月时间。”
“是,我的书都是新的,高一学的政史地也基本忘光。”叶既望抓着张御风的衣服,往后靠在他身上。
“不要想那些,我们每天好好上课、写作业、好好背书,做好当下的就可以。今天的政史地听起来感觉怎么样?”
“这倒是没有听不懂的,就是觉得有很多东西要背,头大。”
“那……我给你设置个奖励机制吧。”
“什么?”
“回去跟你详细说。”
叶既望笑出来,“神神秘秘。”
“不过,我感觉文科数学比理科的要简单,但,依然比政史地难。”
“我不是在这儿嘛!”
“张御风”
张御风低头侧耳。“嗯?”
“我有没有说过一句话?”
“什么?”
“张御风,你好自恋啊!”说完,叶既望笑着捂住嘴巴,又接着小声说,“可是,阿御,我好喜欢你啊!”
“我不介意你再多一点。”张御风笑道。
少男少女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哪里又真的能去关心在意周围人的看法呢?
巷子口,叶既望和张御风一起下车。两人先一同去医院陪了一会儿何秀莲。
“妈,明早我来接你出院。”
“不用了,你安心上学,明天你兰姨会陪我回家。”
护工褚兰芳在旁边说:“是啊,你们现在正是关键期,请一天假就得落下好几堂课吧!”
“妈!”叶既望喊道。
“你听妈的,你安心学习,妈一切都好,你看妈现在能吃能喝能动,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她开始赶人,“回去吧,天冷,早点回家。”
叶既望给何秀莲灌好热水袋,放在她手里,“妈,那我走了。明早再来看你。”
“明天就出院了,不用来了。”
“阿姨,您好好休息。”张御风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何秀莲。
“好,谢谢你,御风。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回到张家时,屋里灯火通明。
张景润和关智慧、张景明都在,客厅电视开着没人看。
“回来了!”关智慧放下手里的资料。
张爸爸张景润看着棋盘不说话,张景明转头惊讶地看着叶既望,目光移到张御风身上挑了挑眉,“小伙子不错啊,比你爸当初厉害!”
“下棋,说什么呢?”张景润转头对叶既望说,“你妈明天出院你不用去,护工会陪着回去照顾一段时间。”
“知道了,谢谢叔叔,我上楼写作业了。”
“爸、妈、叔,我也上去了。”
“御风,你过来一下。”张景润喊他。
“爸,走这儿”张御风指着棋盘对张景润说。
“嘿,上次学校小树林……”不等张景明说完,张御风对他说,“叔,你走这儿。”
“爸、妈、叔,我上去了。”张御风赶紧背着书包上楼,不再掺和他们的棋局。
“你们吃晚饭了吗?”关智慧问。
张御风下来,“妈,有什么?”
“锅里给你们热着蒸饺,还有排骨汤。”见儿子拿着托盘,关智慧不再多话。倒是没想到,儿子这么会疼人。
张御风背着书包,用托盘盛好蒸饺和汤,端上楼。
“儿媳妇定下了?”张景明问哥哥嫂子。
张景润不回话,关智慧说:“要能这么早定下倒省心了。”
三个大人都知道,路还长,世事难料。然而,青春期的美好之处,就在于此,所以,他们并不避忌。
张景润和关智慧是青梅竹马,更是不会害怕孩子早恋,他们有自信自己培养的孩子能平衡学业和恋爱。
叶既望接过张御风手里的托盘,“阿御,谢谢你,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可以喊我一起。”
“好。”张御风放下书包。
吃完,张御风端着托盘下楼,只剩张景明在楼下看电视。放好东西,端着冲好的牛奶,他对张景明说,“叔,你今晚睡楼下客房吧!”
“怎么说?”
“我想睡楼上,你的房间。”见他不说话,张御风给他倒了杯牛奶,“就一晚。”
“成全你。”
“谢谢叔!”张御风说完上楼。
“阿御……你快来!”叶既望坐在书桌前喊他。
张御风把牛奶放在桌上,“哪里不会?”
“这、这、这、这、这,都、不、会!!!”叶既望有点崩溃,为什么就逃不过数学呢?
“你喝牛奶吧,休息一下,顺便补补脑。”
叶既望扑过去,“你是在说我笨吗?”
“拿好试卷”张御风拖着叶既望的腿,坐在沙发上,下巴枕在她肩膀上,“用脑过度休息一下补补脑,有问题吗?”
叶既望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但一时又分辨不出。她侧头亲了一下张御风,“没问题。”
“这三道题是同一个类型用三角函数公式,这一题,应该在你课本上有例题,不过要逆向思维反着证明,最后一题现在做不出来没关系,以后学了线性代数就知道怎么做了。”
“啊……阿御,你都说出来了,你帮我写吧!”叶既望耍赖。
张御风把她抱起来,放在板凳上,“不可以,自己写,不写完不可以碰我!”
“我去洗澡,希望等我出来,你已经写完了。”张御风在柜子里找衣服。
“那你可能要多洗几次,洗慢点才行。”
“行。”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叶既望皱眉看着题目,看了会儿找出数学书。
等张御风出来,叶既望还有三题没写。不是她慢,是他太快了。
少年头发沾水之后颜色更深,湿漉漉搭在眉眼之间,眼眸就像加了墨,变得更黑更沉,又像点了高光,变得更明亮,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滑到厚薄均匀的双唇,最终凝在淡粉色的唇角。
叶既望快速转过头,看着试卷。
心跳如擂鼓。
张御风轻笑了一下,“还有多少?”
叶既望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等我一会儿”,张御风回浴室吹头发。
好不容易写完最后三道题,叶既望困得直打呵欠。
“困了?”张御风坐在转椅里抱着叶既望,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嗯”叶既望靠着他闭着眼睛。
“明天你就回家了”张御风亲亲她的侧脸。
“是”叶既望睁开眼望着他。
“今晚要不要我陪你?”
“嗯…………”叶既望抬手碰张御风的眼睫毛,“好。”
张御风把她抱到床上,“睡吧!”
叶既望闭上眼睛。
张御风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进去,伸手关灯。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叶既望靠过来,他说:“不准碰我!”
“可是……你刚刚都抱我了。”
“你题没有做完,不准。”张御风坚持。
“是你太快了!”叶既望抗议。
“我哪里快?”张御风伸手抱住她,“你以后就知道我到底快不快。”
“你在说什么啊?”叶既望抱着他的胳膊呢喃。
“没什么,睡吧。”
闻着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张御风有点睡不着,好像有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你心跳好快啊。”叶既望睁开眼,往下挪动身子,侧耳贴在张御风胸口。
真的好快,听着张御风的心跳声,叶既望心跳也不禁跟着加速。
张御风忍不住撑起身子,“我想亲你。”
叶既望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来,给你,亲!”
男孩落下身子,双唇亲上去时,却是又轻又缓,好像在亲吻一片羽毛,重了,怕它飞走,轻了,怕接不住它;又像在吻一个棉花糖,想要张嘴都吞下去,又怕吃太快,一下就没了,于是,小心翼翼舔着,一口又一口。
叶既望突然笑出声,“好痒。”是男孩头发散落在她眼角眉梢。
趁女孩讲话,男孩更加深入亲近她。
“阿御,你还好吗?”叶既望抱着趴在自己身上不动的张御风,软着嗓音问。
“还好。”
“你……要我帮忙吗?”
“你会吗?”
“你可以教。”
“现在不可以。”
“未成年”
“那你怎么办,难受吗?”
“难受,忍着。”
“阿御,其实,我上过生物课,知道有个词叫手……”
张御风亲住叶既望,觉得晚上留下来的决定可能不太明智,这太考验人了。
但是,如果让一朵花过早地盛开,它也会过早地凋零。
女孩全副身心地信任着他。
张御风撑起身子,结束了这个长长的吻,“你先睡。”说着他在女孩额头亲了一下,按开小夜灯去了卫生间。
等张御风出来,叶既望正眨巴眼睛看着他。
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气,叶既望掀开被子,“快进来!”
虽然冷得她打了个寒战,叶既望还是贴过去抱住了张御风。“大冬天啊,哥哥,你怎么敢?”
“你叫我什么?”张御风没有抱叶既望,他手很冰。
“阿御……”
张御风轻笑,抱着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