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祖宗模拟器

“季家完了。”

墙院外乌压压挤满了人，皆是来看热闹。

半月前，季家的镖局接了趟暗镖，二十八位镖师星夜离城，归来时却只见二十七具乌木棺椁森然罗列门前。

抚恤加赔偿，三代攒下的家当，顷刻间化作青烟。

季家自此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交头接耳间，不时传来窃笑。

“你们说，陆家的小姐今个儿真的会来退婚吗？”

“不然呢？一个得了仙缘，一个却遭此大祸，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响动。

众人齐刷刷抻长脖颈，却见拐来的并非是陆家的青绸小轿，而是与季家三代通好的宋家老爷，身后跟着的当铺掌柜捧着算盘，满面红光。

……

季家。

季明翻看着账簿，花了几天的时间，总算接受了现实。

还真是一穿越过来就接手了个烂摊子啊！

十五岁，眼瞅着就要被退婚的弟弟。

刚六岁，懂事得叫人心疼的妹妹。

以及，重病在身，一日都离不开汤药的母亲。

一家子的重担全压在他一肩之上。

“好在……”他凝视着视网膜上闪烁的加载界面，“这该是标准开局了罢？”

季明念头闪过时，木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弟弟季少阳满面怒气，冲进屋里。

“哥，宋伯来了，带着当铺的人！”

季明眉头微蹙，起身随弟弟出去。

弟弟口中的宋伯是情谊药堂的掌柜，两家世代交好。

母亲的药都是在他们家取的，药钱历来一年一结。

“哎！贤侄！”

宋经纶见到两兄弟出来，假意叹气，

“令堂这病耽搁不起，我这几天也是替你们想了个办法……”宋经纶说着引出了身后的当铺掌柜介绍道，“宝昌当铺最是公道！”

季明面色一滞，没想到对方变卦这么快。

“宋伯，您昨日还说药钱不急。”

“哎，贤侄见谅，昨日贵府尚有半扇楠木屏风撑场面，可今晨连灶上铁锅都拿去抵债了……我们小本生意……”

季明刚要开口，弟弟季少阳已一拳砸在案几上：“三年前，要不是我爹拼死替你挨了两刀……”

“你也说是三年前了，恩情如今早已经两清。”宋经纶截断话头，示意季少阳打住。

季少阳见此，愈发火大：“要不是那两刀，我爹的手就不会废掉！我爹的手没有废掉，他此次行镖就不至于出事！”

宋经纶掸了掸袖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道：“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老是拿出来提了，说得好像三年前我没有结付镖钱一样。”

“你！”

季少阳攥紧拳头，刚要有动作，宋家的七八个伙计已是围成半圈，腰间短棍若隐若现。

对方人多势众，季明横臂拦住弟弟：“宋伯，这样行吗，七日内，我一定将药钱……”

“七日内？”宋经纶笑出声，反问，“那这样行吗？令堂的汤药，七日后我再送来？”

当铺掌柜瞧见两方闹得多有不愉快，笑眯眯的上前打圆场。

“季公子，您也不必为难宋老爷了，我这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您家这宅子，不如活当给我们，三年内，您周转过来了，随时可以赎回。”

掌柜顺势的递上了一早就备好的典契。

“你休想！”季少阳双目赤红扑上前要撕，却被兄长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腕子。

“我签。”季明蘸满印泥的拇指按上契纸。

“哥？！”

“会回来的，我保证。”

对季明而言，现在最紧要的，是度过眼前的难关。

没有药钱，季母一天都挨不过去。

人比死物重要。

“季公子痛快！”

掌柜抽走典契，招呼着伙计们架梯摘匾。

宋经纶笑得畅快，得偿所愿：“贤侄，那就不送了！”

朱漆大门在身后轰然闭合。

他们几乎是被赶着轰出了季家。

……

季明背着昏沉的母亲，弟弟攥紧小妹的手，四人在暮色中叩遍门扉，竟是一路碰壁，被镇上的客栈接连的拒之屋外。

“药堂宋掌柜特地递了话的，你母亲的病会传染，对不住……”

“你们季家一连死了二十七口人，这谁敢沾你们的晦气，还请放过小店！”

花钱都寻不到住处。

季明不得已，带着一家子入住荒郊外的破庙。

庙内蛛网垂悬，季母压抑的咳嗽声穿透捂嘴的指缝。

季明蹲在漏雨的檐角熬药，热气不住蒸腾。

小妹才六岁的年纪，但却早早懂事，此时凑过来，接季明的班。

“大哥，你去歇息吧，你都好几天没睡了，小晗也会熬药，已经学会了。”

她在火塘边上蹲成小小一团，掰着发红的手指数数。

“大哥，数满一百个来回，药是不是就好了？”

“嗯，我们小晗真厉害。”

季明摸了摸妹妹的头，夸赞了一句。

而后退至边上，留意着药汤的同时，亦是分神凝视着脑海中渐满的青铜色进度条。

“一、二、三……”

潮湿的柴薪在灶膛里哔剥作响，应和着稚嫩的童声。

当小妹数到第五十八遍时，机械齿轮咬合的声音突然贯透天灵。

幽蓝光幕泛起铜绿般的涟漪，文字如楔形碑文般灼入视网膜中——

【祖宗模拟器加载成功！】

终于！

季明心下一喜，连忙定睛看去。

【使用模拟器，可模拟季氏先祖的人生。】

【你需要注意的是——】

【一：模拟历代先祖命轨，其因果将映照现世。】

【二：若季氏嫡脉尽殁，则模拟失败，万象归墟。】

【三：模拟无法存档、无法重来。】

【四：若模拟中的先祖死亡，可选择家族中的下一位嫡系成员继续。】

“因果映照现世……”

季明咀嚼着系统的话语，齿尖无意识咬破下唇。

远处小妹数数的童声混着药香飘来，似是银针扎进混沌的脑海。

思绪倏地清明！

典当的祖宅、一屁股的欠债、次次的被拒之门外、弟弟攥紧的拳头、小妹擦干的泪痕、母亲咳在帕子上的血沫……

穿越来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季明忽然笑了。

一穿越过来就接手这么个烂摊子？

不，他接手的不是烂摊子，而是与时光对弈的棋盘！

模拟先祖，改变世代先祖的命运轨迹并且具现到现实……

这意味着什么？

再造历史，化虚为实！

而注意事项中的最后一条，模拟中的先祖死亡，还能选择下一位继续……

更是直接挑明了模拟的核心玩法——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先祖虽会陨落，但血脉传承不绝。

若能像弈棋般步步为营，让每代先祖都成为承前启后的基石，他能做到什么呢？

百年兴盛的镖局？

千年不倒的世家？

不，小了，格局小了！

他穿越的，可是修仙世界！

当“长生仙族”四个字从意识深处浮起时，季明浑身过电般战栗。

他想象着那些沉睡在时光长河里的先祖，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化作承天接地的建木。

季明终于看清了前路——

那不止是赎回祖宅的瓦砾，更是要在废墟上建起通天高塔！

没错，打造长生仙族！

让季氏门庭的璀璨辉光，照耀千世万世！

让每个轻贱过季家的人都得仰断脖子，才能窥见云端上的季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