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要跟你谈比大生意

“黑布阿赞？”

宋仁眯起眼睛看着对方。

同时，颂汶深陷的眼窝中，鹰隼般的双眸，也盯着宋仁看。

两人都在探着对方的底。

少顷，颂汶对着阿力微微点头：“大当家，你的这位朋友，比你想象中的要更有本事。”

与外形不同，他的声线尖细，口音也带着南洋那股蹩脚的味道。

阿力闻言，高兴地拍手。

“果然，我就知道宋兄弟不是一般人物，能得到颂汶法师这般评价的人可不多，若是能有宋兄弟的加入，那咱们的那笔大生意，肯定能更进一步！”

“力哥，先说说看，你口中的生意，是怎么个事儿？”

宋仁没有直接应下来，而是继续试探。

“哦哦哦，刚才光顾着高兴，忘了说正事儿了。”阿力指了指颂汶。

“这位颂汶法师，是南洋来的大师，一身修为极其高深，最擅长使的，就是降头术，那一手出神入化，杀人与无形的本事，老哥我是亲眼领教过的。”

说着，阿力眼底浮现出深深的忌惮。

“外人都叫我金刚，但我知道，他们都看不起我，只觉着我是个脑子一根筋，空有一身力气的蛮子。”

“当时颂汶法师找到我，说想要跟我合作，我还不相信，就想跟大师过过手，可没成想，人间随手施展一个小法术，就要了老哥我半条命。”

阿力挠了挠光头，将衣服掀开，露出后背。

在他后背纹着的金刚力士纹身之上，有着一道青黑色的鬼爪印。

“这下我是彻底服了。”

颂汶轻轻摇头：“大当家过誉了，我虽然略胜一筹，但若大当家当时不留手，我只怕也没办法活着走出去。”

这下宋仁倒是高看阿力一眼了。

这黑布阿赞再怎么说也点香了，一个只是力气大点的汉子，不可能威胁到他生命。

看来阿力这金刚之名，确实不简单。

“不聊这些，说回咱们的生意吧。”阿力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宋兄弟，你也不是第一次跟我们打交道了，你知道的，我们这些苦田人，活的跟畜生没什么区别。被人赶到荒原上，废了半条命去垦地，那贫瘠的田地，也种不出其他粮食，只能种出土芋。”

土芋，也就是土豆。

他话音未落，两个汉子端来一个炉子，用钳子扒开炉灰，翻出几个外壳烧焦的土豆。

“就是红灯坊最下贱的娘们儿，歇息时也能来食坊吃完牛肉面，可我们呢？一辈子都只能在地里打转，一辈子都只能吃着土芋，就算是喝酒，也只能喝最劣质的烧刀子，何进喉咙里，像是刀割一样。”

阿力不顾烫，捡起一个土豆，掰开两半，递给宋仁。

宋仁接过一般，咬了一口。

冒着热气，外壳焖地焦脆，内里沙软。

就是没味儿。

“我们吃了一辈子的土芋，就算手算手里有点闲钱，也不敢去吃别的，生怕哪天我们吃惯了牛肉面，吃惯了面鱼李的包子，再回去吃土芋，就再也吃不下了。偶尔想开点荤，也只敢吃这没人要的下水。”

阿力不忿地踢了一脚木桶。

“凭什么十里堂的人，能天天大鱼大肉，而我们，只能躲在荒原，只能吃这些腥臊玩意儿？”

“这是命。”宋仁回答。

阿力眼底阴霾笼罩。

“没错，这是命，是我们苦田人的命，我们生下来命就贱！但就算是贱命，也想活着。”

他攥紧拳头。

“我们就只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讨个活路，可就这……还有人不让我们活。”

阿力将土豆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前几天，十里堂的人来过，说大姥姥要征香火，十里堂也得加奉例。这一加，就是两成啊。我们平日里，恨不得把一个土芋掰开了分成几份过日子，他们一张口，就得加两成。光是加的这些奉例，要多少个弟兄去拼命？”

“可若是不给的话，十里堂会拆你们的盘。”

阿力自嘲地笑了笑。

“是，我们斗不过他们，但他们也不会跟我们拼，毕竟他们的人值钱，我们的命不值钱。所以，我们得把自己的命，变得值钱。而这，就要说到我们接下来要谈的生意了。”

“宋兄弟，你知道陈有财吗？”

听到这个名字，宋仁思索了一会儿。

“这个我知道，好像是西镇那边的富商吧？他早年是在南洋做生意的，赚了一大笔钱，为了躲仇家才躲到亡人镇来的。十里堂收的奉例里，他每年都能交上一大笔，基本上没人会惹他。”

“咱们这单生意的对象，就是陈有财。”

阿力说着，话题又绕回到黑布阿赞身上。

“当初陈有财不过是一个小混混，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靠的就是颂汶法师。颂汶发生掌握着一个名叫‘锁财鬼’的秘术，可以通过吞食竞争对手的气运，来填补自身。”

听到这里，宋仁便明白了。

“你们想对陈有财下手？”

阿力点了点头。

“陈有财这个人贪财，赚的钱永远都不够。他看上了漕帮的生意。想要打通漕运，但是被漕帮拒绝了……毕竟大家都知道漕运有多赚钱，又怎可能让他插手呢？”

“于是陈有财找到了颂汶法师，希望颂汶法师再度施法，从漕帮那边偷点运气。当然，陈友财也知道漕帮身为十里堂，背后供着的那尊龙王可没那么好对付，所以开出了一个谁也没有办法拒绝的天价筹码。”

说到这里，宋仁其实便明白前因后果了。

苦田人与十里堂向来不和，但在这其中，要数漕帮跟苦田人的关系最差。荒原本就贫瘠，想要种田，就需要水。

可偏偏漕帮掌控着水鬼河，为了防止苦田人的日子好过，漕帮借着平息水患的由头，在河岸筑起大坝，将水路全给拦了，只定期放一丁点水过去。

没了水，田就变成了荒田，指头缝漏的那丁点，只够他们勉强活着。

十里堂就是这样的，不把你逼上绝路，让你跟他们拼命，又不让你吃饱，让你始终饿着肚子。

陈有财要对付漕帮，就需要帮手。

跟漕帮有仇，非常缺钱，同时又是一股不小力量的苦田人，自然就成了首选。

苦田人为了钱，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宋仁眉头一挑：“所以你们找到我，因为我跟漕帮也有仇对吗？”

阿力点了点头：“宋兄弟，你也不要怨老哥我利用你。如今的情况下你也知道，大姥姥需要香火，安魂铺不交拜帖，就始终是眼中钉肉中刺。而现在，你还惹上了漕帮，他们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过你，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如一起搞一把大的不是吗？”

当然，阿力有一句话没有说。

之所以想要跟宋仁合作，目的并不是宋仁，而是宋仁背后的师傅。

毕竟就算陈有财和苦田人拧成一股绳，对于十里堂而已，也只不过是一个稍微大点的麻烦罢了。

可一旦把安魂铺扯下水，有了这样一股力量加入，那可就不一样了。

见到宋仁沉默，阿力觉得他是在犹豫，于是又补充一句。

“我知道宋兄弟不缺钱，所以只是用钱的话，可能没有办法打动你，让你来跟我们冒险，但是老哥可以跟你透个底……大姥姥之所以如常强烈的想要收敛香火，更进一步，跟一个大秘密有关，只要你答应合作，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到那个时候，咱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贱命一条，指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