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归途与小偷

亚当感受着路人投来的目光，顿时感觉有些如芒在背，只好轻声劝道：

“妈妈，放手吧，别人都看过来了。”

听到儿子的劝解，索菲才松开紧抱着亚当的双手，随即站了起来。

她望向亚当的脸，只是短短一天，他似乎就成熟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

索菲微微张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发出了几道细不可闻的呢喃。

见母亲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亚当只好装作一副懂事的模样，轻轻牵起她的手，乖巧地说道：

“好啦，我明白自己那时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你们的科研事业很重要，我应该多多体谅一下的。”

看着眼前如此懂事的亚当，索菲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立马扶住亚当的肩膀，连连摇着头解释道：

“不，不是的，我和你父亲确实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有时候我也会感到很内疚。对不起，亚当，今后我和你爸爸会尽量抽出时间，多回去陪伴你的。”

说着，女人眼中似有泪星流转。

见母亲那么难过，亚当只好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开口安慰着她。

“好啦，我人也不小了，也该明事理了。没准我也能参与到你们科学研究的过程里呢，要知道我现在也能独立主导一场实验。”

边说，亚当边握紧了索菲的掌心。

很快，这位坚强的母亲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取出一块手帕，随手抹了抹眼角。

索菲既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不堪而让儿子受到他人异样的眼光。

随即，她高高昂起了她那如同天鹅般优雅的颈部，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的路人便纷纷作鸟兽散。

片刻之间，过道四周的喧嚣仿佛被瞬间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紧接着，索菲俯下身来，牵起亚当的手，对他提议道：

“那些闲人都走开了，咱们现在就一起回去吧，今天的这场学术沙龙即将步入尾声了。”

亚当点头。

母子二人很快就回到了学术交流的主会场。

此时，莱因哈特的鼻梁上正夹着一副墨镜，他整个人坐在灯光下，与奥特马尔谈论着学术问题。

时不时他还穿插了几句与话题没什么关联的内容，以此试探着之前奥特马尔与亚当的谈话情况。

只是直到现在为止，莱因哈特也没发现奥特马尔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

难道他真的没对儿子说些什么？

莱因哈特一只手扶着墨镜，在心中默默思考着。

可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奥特马尔已经成为了亚当的马甲，亚当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暴露自己。

见试探无果，莱因哈特只好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与奥特马尔礼貌告别：

“费舍尔先生，我很高兴能结识到你这么优秀的科学家。不得不说，你的话给予了我灵感。我现在就要找我的妻子讨论一些实验的细节。”

“勒曼先生请便，我真没想到我居然能启发到你这样的大科学家，也许这就是缘分，没准我们之后还会有机会再次见面。”

奥特马尔微微低下头，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无比谦逊地答道。

只可惜莱因哈特并没有精力去关注像他这样的小角色，即使奥特马尔是黄昏教条的成员，极北之地的主导者。

事实上，对于莱因哈特而言，奥特马尔只不过一只稍微大点的蚂蚱罢了，就算这只蚂蚱跳得再欢，他也不会在蚂蚱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莱因哈特没再理会奥特马尔，而是转身寻找起了妻子和儿子的动向。

很快，他眼睛一亮，似乎有了发现，于是向着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亲爱的，你和儿子跑到哪里去了？现在学术沙龙都快结束了，我才刚见着你们人。”

莱因哈特朝妻子低声抱怨道。

“行了，我们赶紧走吧，到时候别赶不上火车了。”索菲白了丈夫一眼。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了，随着主持人讲完谢幕词，学术沙龙正式宣告结束。

汉斯带着亚当一起准备回到慕尼黑大学，路上正好遇见了亚当的父母。

一番交谈后，亚当得知父母也要回家一趟时，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他回想起两人往年屈指可数的回家次数，嗯，不提也罢。

总之两对人马一合计，发现四人的火车票正好是同一班次后，就一起来到了海德堡市的火车站，准备结伴而行。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行人很快就在购票站那里购买好了一等车厢的车票，随即登上了列车。

德国火车中一等车厢的座位排列方式往往都是“一加二”的形式，即每排的一侧有一个座位，另一侧有两个座位。

勒曼一家三口选择坐在了一起，而汉斯教授则是坐在了他们的后一排。

呜——

随着汽笛一声长鸣，浓密的白烟从烟囱中滚滚而出，在天空中弥漫开来。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逐渐增大，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咔嚓，咔嚓。

车窗外的景物逐渐向后掠去，四人正式踏上了归途。

……

夜，逐渐地深了。

暮色渐渐吞没了夕阳的余晖，世界因此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此时车厢里的大多数乘客都已然进入了梦乡，火车里很安静，安静到连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被尚且未睡的路人清晰地察觉到。

忽然，一道黑影趁着夜色轻轻打开了车厢的大门。

虽然黑影的动作很快，在开门后就立马关上了车厢的大门，但此时还是有一道飕飕的冷风从外界灌了进来。

早期蒸汽火车车厢的连接处是不完全密封的结构，由于火车的速度较快，开门时很容易就会有气流倒灌进车厢。

勒曼一家三口的座位距离车厢大门很近。

此时的亚当就坐在索菲的旁边，靠在椅背处闭目养神，可在车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就有一股冷风朝他扑面而来。

亚当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他轻轻睁开了眼。

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他看清了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位大约25岁的成年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正蹲在亚当的脚边，偷偷地观察着对面的莱因哈特。

见莱因哈特呼吸平稳，没有反应，他才轻轻直起身子，伸出手摸向莱因哈特的上衣内兜。

亚当心中了然，此人恐怕是一个专业扒手，这整个一车厢的旅客都是他的行窃目标。

这位小偷的手脚很灵敏，没过多久，他就从莱因哈特的口袋中零零碎碎地摸出了一百多的英镑。

但出人意料的是，面对扒手如此明目张胆的盗窃，亚当却并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他只是微微眯起双眼，装成了一副熟睡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