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提前在背上涂了止疼的草药,刚刚那两下还是险些将他给拍得疼晕过去。
徐尽欢脸上不露端倪,院中的赵若曦却是没有这么深的城府,一张脸阴沉得像是要择人而噬。
苑红绫早已看到了那个被绑在紫竹上的女子,美目流转,没有做声。
“对了师父,既然您已经回来了,这位七公主殿下?”
宁采撷也不回答,而是轻声笑道:
“好徒儿,为师没有提前告知你她的身份,你可记恨为师吗?”
“怎么会呢!”
徐尽欢义正言辞:“如此重要的事情,一旦提前走漏了风声,我跟一流师弟焉有命在?”
“哈哈哈,好徒儿,你那些师弟们,若是有你一半机灵就好了...”
宁采撷负手来到赵若曦跟前,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
“不错,不错...不愧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果真生得标致...咳咳,噫?”
宁采撷脸色突变,冷眼朝着自己望了过来。
徐尽欢假装没有看到师娘掐在对方腰间的手,轻声笑道:
“师父慧眼如炬。
公主殿下性子刚烈,一次又一次试图逃跑,徒儿不胜其扰...
没办法,只好给她下了毒。”
宁采撷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什么毒?”
“青花。”
宁采撷神色稍缓。
青花,乃是他亲手调制的一款慢性血毒。
大抵类似于稀释了十几倍的‘寒髓’。
解毒不难,但若想尽除,或许需要十日左右。
刚好甄志平搜寻药引需要时间,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想到这,他面色缓和开来:
“懂变通,识大体,做得不错!这七公主,就暂且还交由你看管。”
稍稍凑近了些,宁采撷俯在耳边说道:
“欢儿啊,我与你师娘膝下无子,小珂对你又是百般喜欢...
日后这青鸾山上上下下,定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徐尽欢恭恭敬敬拱手谢恩:
“师父抬爱了!弟子只是做好分内之事!”
宁采撷点点头:
“早些休息吧!红绫啊,我们走。”
背上的草药已经快要失效,钻心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徐尽欢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那两道身影走得很慢,慢到脑门上的细密汗珠,已然浸湿了眼珠。
宁采撷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过头来:
“对了,尽欢。”
“师父。”
“许久没见了,明日,随为师一道上山沐浴吧。”
“谢师父!”
直到两人走远,徐尽欢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
赵若曦一把挣开背后的绳索,快步冲了过来。
嗤啦——
她一把撕开徐尽欢的衣衫,背上的伤口已然发白,不住流着脓液。
“喂喂...这么...猴急,人...还没走远呢...”
徐尽欢双手撑着膝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愈发粗重起来。
体温正在迅速升高。
他毕竟只是个二品境的小喽啰,再这样下去,随时可能危急到性命。
胸口处,那枚质地坚硬的叶片之中,有翠绿色的光芒缓缓流淌,散发出丝丝凉意。
徐尽欢来到溪边,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强行让体温暂时降下来。
‘不行...还不可以用叶片修复伤势...’
再等等...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扯皮!”
透过水中的倒影,他好像看到赵七的眼眶红了。
于是轻轻摆了摆手:
“没关系...殿下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呢...
这些皮肉之苦不算什么。”
赵若曦鼻间一酸。
他为了自己在外打生打死,我却还一直怀疑他...
想到这里,泪水已经快要夺眶而出:
“别贫嘴了!
你...你刚刚是不是留下了什么把柄?那老东西明显已经怀疑你了!
哪里是叫你随他沐浴,分明就是在试探!”
“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徐尽欢气若游丝,刚要继续开口,院子里突然闪烁起五彩斑斓的光芒。
“让开。”
赵若曦的身子略微一僵,转过头去,便看到苑红绫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跟前。
只是她的身躯似真似幻,并不像是实体。
由不得多想,她赶忙默默站起了身,就见对方素手一挥,一只只流光四溢的彩蝶已经飘然而至。
光蝶围在伤口周围,顿时传来丝丝凉意,麻麻的,痒痒的。
徐尽欢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还好自己技高一筹,没有急着用青铜叶治疗伤势...
“嘶...公主殿下,我是不是在做梦?为什么刚刚好像听见师娘的声音?”
还在装傻!
赵若曦脸色铁青,根本懒得搭理。
只见那些蝴蝶口吐涎液,滴在姓徐的背上。
那被钝器刺破,又被火烧过的狰狞创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下次,万不可再这般冒险。”
留下一句话后,苑红绫的光影随风消散。
徐尽欢的背上只剩下一大片烧红的伤疤
虽然看上去依旧狰狞恐怖,却再无暴露之虞。
“啊...舒服了,你说,我告诉宁采撷,这是烤兔子烫伤的,他会信吗?”
徐尽欢转身对着溪水,看着背上的大片烧伤打趣道。
等了半晌不见回应,一扭头,才发现公主殿下脸色铁青,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亏她白白担心了半天。
什么为了自己赴汤蹈火...
信了他的邪!
赵若曦烦躁地抓着头发,转身便要尽快远离这个男人。
“喂!”
“干嘛!”
徐尽欢右手探出,身旁一根纤细的紫竹应声而断。
他猛地将其抛向空中,那紫竹在半空中一分为二,各自落在两人手中。
顺势挽了个剑花,反手置于身后:
“有人托我传你一套剑法,我先演示给你看...”
赵若曦一脸嫌弃:“没兴趣!”
“喂,太武断了吧,你都不问问是何人所托?”
赵若曦抱起肩膀,看向一旁,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一条惊慌失措的河豚。
徐尽欢哑然失笑。
“你可知宁采撷为何还不对你下手?”
“因为要放干你体内的毒素,还需十天时间。
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在他把你带离这紫竹峰,直到心头血取出之前...
我都没办法陪在你身边,还是多些自保的手段为妙。”
赵若曦沉默不语。
而是‘嗤啦’一声撕开了一截袖口,将自己那堪堪及肩的秀发扎紧。
“我明白了。”
徐尽欢点了点头,轻叹一声:
“对了,我问过那人,如何向你解释这剑招的来历?
他自称‘吴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