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瘸腿老汉走出小巷,在港九城中穿街过巷,别看他腿脚不灵,真走起来不亚于小跑。
陈瑛见他看不出黑犬的手段,便让黑犬紧跟在他身后,就是要瞧瞧这青教的来龙去脉。
瘸腿老汉也不回那处小楼,反而是直奔北郊,他渐渐离了港九城的范围,来到了跟龙城相交的一块荒地。
荒地连绵,周围尽是怪石,一座小小的破庙立在小山包的半山腰上,看着就跟个坟前的牌坊一样。
山包后面是个小村庄,半夜了还能看见村里面的灯火闪烁。
瘸腿老汉连爬带跑,终于赶到了小庙门口,这小庙牌匾上写着五猖庙三个字,这等小庙上面也没有什么笔走龙蛇的阵仗,最多不过是周正而已。
小庙两边虽然有不少杂草,门口倒还干净,瘸腿老汉在门口轻轻叩了叩,往里面叫唤了一声。
“有人没人?”
他叫喊了一声,里面应了一句。
“挨千刀的东西,怎么来的这样晚?”
庙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身高不过四尺的小老太太,她蒜头鼻,狭长眼,薄嘴唇上下四个大牙冒在外面,活像个老鼠成精。
“孙哑女让人给害了,武道的高手,两脚给她踢碎了法体。”
瘸腿老汉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四奶奶呢?”
“去下头了。”、
那老鼠一样的老太太左右观瞧,鼻子在空中嗅着味道。
“别犯傻了,老子办事,不会留尾巴的。”
他走到庙门之内,小院里面放着十来只羊,正趴在那里睡觉。
瘸腿老汉小心地数了一遍。
“徐人英可能要反水。”
“反水?”
那母老鼠皱紧眉头。
“他敢,我看他是不想从无终城里出来了。”
瘸腿老汉转头瞪着活老鼠一样的老太太。
“我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徐人英何等人物?风水、格物、咒术哪样不是顶尖?随便一个念头就碾死你了,还在这叽叽歪歪。”
“他天大的本事也被困在无终城里,中州七大绝地之一,姓徐的若是想走就走,那他是人间活神仙。你怎么光替外人扬名?是不是存了反水的念头?”
老太太盯着贺老汉,一副审视的样子,气的他恨不得把这老娘们脑袋开了。
“花婆子,老子是给你提个醒,港九城龙蛇混杂,各方势力都在这安排着人手,收收你这猖狂的样子,别哪天跟孙哑女一样,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谁知道是不是你害了孙哑女,在这里编出个人来?”
“你……”
贺老汉有口难言,因为他确实把孙哑女的妖炁给收了不少。
“算了,我不跟你作口舌之争,那村子里有什么变化?”
“变化?”
花婆子哼唧一声:“那村子逢二四六八日才显露踪迹,白天看上去一切正常,到了夜晚就是死地绝地,鬼物横行。”
“这村子常人根本觉察不到,老婆子我在这里守了快三个月,若不是就住在这庙里面,不然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村子。”
花婆子说着颇为自傲的一抱胳膊。
“若不是教中高人察觉,谁能想到港九城附近还有这样的地方?”
贺老汉望着远处的村落。
“当年蒙元南下,跟后宋在这岭南好一场厮杀,宋廷之中高人不少都在岭南落脚,当年的遗民也有不少,种种布置极工尽巧……”
两人这边念叨着,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小庙的大门一下子打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过来。
“进来说话。”
贺老汉和花婆子对视一眼,两人谁也没多话,静悄悄地走入了庙宇之中。
庙宇小,里面不过是一个神龛,摆着赤黑青黄白五个神像,神像都是泥塑,工匠手艺一般,显得僵硬丑陋。
正中间的黄色神像眼睛睁开,一团绿光在里面若隐若现,声音就是从这出来的。
“你既然空手回来,看来是没找出对头。”
神像问话,贺老汉暗骂一句装神弄鬼,不过面子上还是装得惶恐。
“回四奶奶的话,本来一切顺利,结果半道上不知道被什么人破了我的法术,我也不敢多呆,恐怕让那人惊觉,就先走了。”
“你的法术?”
那神像声音阴恻,贺老汉强压着恶心说道:“是,我那造畜之法不灵光,那乞丐走到一半失了灵性自己死了。”
其实贺老汉也知道,是有人瞧破了这黄皮子的法术,但是他不能这么说。因为这些妖邪一个个脑子都不好使,黄皮子尤其的睚眦必报,容不得半点不称心。
你若是说它的法术破了,它没准就要记恨上你,找个机会报复。
“贺瘸子,你之前那条腿就坏在故作聪明四个字上。坏了我的圆光法就是坏了我的圆光法,关你什么事?”
贺老汉脸色微变,这条断腿乃是他心中恨事,没想到眼前的畜生连一点面子也不给留。
“莫非你觉得奶奶我多年修行连这点度量都没有,还是你打根里瞧不起我的圆光妙术?”
真他妈的畜生。
贺老汉心里骂了一句,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当年怎么没有个猛犬把你这畜生咬死?
“奶奶,贺拐子他没有那个胆量。”
花婆子小心奉承道:“您老这次可有收获?”
“错不了,这五猖庙下面乃是一座大坟,与地脉勾连,若是破去此地,那老城隍庙里的东西也就好说了。”
那神像之上绿光灼灼:“不过要破去下面的布置,还是要到那村里取一样东西,这两处互相勾连,阴阳幻化,端得厉害。”
“也不知道尊者为何要放那三面鬼出世。”
花婆子喃喃自语:“这岭南有旱魃还不够吗?”
“教中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多嘴?”
上面的神像教训道:“安心做事,再过两日,我便带着尔等去那村里探一探。”
“四奶奶,还有一件,涉及到小郎君们,孙哑女不知道叫谁给害了,小郎君们又要忙着吃食,我想跟您请个旨意,我来照顾小郎君们。”
“什么?”
那神像眼眸之中绿光一抖。
“想不到啊,港九城果然藏龙卧虎,先是有人害了我那乖孙,又有人灭了孙哑女,这是要与我黄家过不去。”
贺老汉心里暗骂,就你那个鼠肚鸡肠的心性,天上的日头都能跟你过不去。
“好,你就先去孤云山照顾我家那些小的,等我过两天陪你们去村子里取了那样东西,再把那个姓陈的千刀万剐。”
贺老汉本来想劝一句先紧着教中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破庙外面一头黑犬静静侧耳听着。
店铺之中,陈瑛本来正在跟吴婕吃宵夜,忽然站起身来,拿起衣服预备出门。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我去保护一下生态平衡。”
匆匆丢下一句话,陈瑛就准备招呼清伯出门。
趁着青教这伙人还在这念叨,正好去孤云山闯个空门。
死一个小黄狼就让你这么心疼,那要是死一窝呢?
“相公,若是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奴家也是可以分忧的。”
“我自然信得过你。”
陈瑛一边换衣服一边解释道。
“我这次是去偷他们的老家,你可要在这给我看好了,别让人家抄了咱们的家。”
吴婕心思一动,仿佛猜到了什么,她眯眼笑着。
“相公小心,不知道要不要准备些套钩什么的。”
陈瑛摆了摆手。
“几个小东西,不费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