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丕休哉!

“育明兄难道也认为是王畿大儒在帮沈秀舞弊吗?”杜勉看向方山。

方山耸肩,并没有正面回应杜勉的话。

看见方山这般,杜勉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一炷香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大部分学子都已经完卷。

王畿将面前各学子的诗作再次品味一番之后,将手中的排名交给了侍从。

“江苏学子,杜勉居第一位!”

“浙江学子,沈秀居第二位!”

“江苏学子,方山居第三位!”

“浙江学子,王朗居第四位!”

……

哗!

在场众人沸腾了,沈秀居然不是第一?

虽然沈秀有舞弊的嫌疑,但是他的诗作确实当得第一。

这第一题的头名王畿居然选择给杜勉,实在出乎了在场众人的意料。

众人转念一想,瞬间释然。

在沈秀未能证明自己清白之前,这个第一必然不能落到他的头上。

一时之间,无数学子对方才质疑王畿大儒的举动感到后悔不已。

第一题淘汰了半数学子,故而总计有三十六名学子进入下一题。

这其中有人欢喜,有人忧。

见自己居然只排在第四位,王朗看向王畿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气。

该死的老东西!

他哪里比沈秀差,为什么沈秀能居第二位,凭什么!

若不是王畿帮沈秀舞弊,沈秀连进入下一轮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现在沈秀位居第二,力压自己一头。

自从入学开始,沈秀就是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子。

师长喜爱沈秀,师弟敬仰沈秀,可这一切都该是他的才对。

沈秀抢走了他的一切。

他恨沈秀,恨不得杀了沈家全家以消心头之恨。

但这不够,他还要沈秀身败名裂,要那些曾经以沈秀为荣的人深以为耻。

“好,既然你王畿要替沈秀担保,那就别怪我不尊师道了。”王朗脸上阴郁,“沈秀不是你的得意门生吗,今日我就毁了他!”

王朗招手,身旁的家奴附耳上前。

只见王朗轻声吩咐了几句,家奴恭声:“放心吧少爷,这次咱家来的人多着呢,沈秀死定了。”

拍了拍家奴的肩膀,王朗脸上阴郁依旧不散:“事情办的妥当点,去吧。”

家奴朝着金玉满堂楼深处走去,那里是楼主所在,也是整个金玉满堂楼最神秘的地方。

金玉满堂楼羁绊了这么多届的华灯日诗会,但从未插手过诗会的事宜。

正是如此,江南文人才乐见诗会在金玉满堂楼举办。

诗会争魁,共分四道,每道题有茶会作为间隔。

所谓的茶会就是为了给江南文人交友而设置的。

随着时间的演变,三次茶会,目的变得各不相同。

第一道茶会属于江南文人叙旧茶话。

第二道茶会则是金玉满堂楼举办的花魁大会,整个江南有名有姓的花魁都会来此参会,才子配佳人,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而压轴的第三道茶会,就是沈秀来此的目的,华灯日拍卖会。

三道茶会将江南所有文人、商人、权贵紧密相连。

这华灯日茶会也被叫做三花茶会,取三花聚顶之意,意在聚江南才气、秀气、贵气于一身。

金玉满堂楼背后之人布局之深远,令人咋舌。

此时第一道茶会已经开始。

沈秀身旁却空无一人。

淳安众学子坐在远离沈秀的位置。

世态炎凉莫不如是。

以为这样沈秀就不会牵连到他们。

见到淳安学子这般做派,众人脸上露出嘲意:“怎么着,沈秀没来的时候你们不高兴,怎么沈秀来了你们还不高兴?不得不说,淳安的天变得就是快哈。”

淳安学子敢怒不敢言,只是眼中更多了一丝对沈秀的怨念。

三花聚顶是整个江南一年之中的大事,就连茶会所用茶水都是一两茶叶一两金。

这茶也不是谁都可以喝上的。

金玉满堂楼送出去的茶帖一张就在黑市之上炒出近百两银子的高价。

普通人家户,一年的花销大概也只有二两银子。

茶水是好茶水,只是这点心实在是噎人了些。

沈秀从怀里掏出被丝绸包裹的桃酥,用力碾碎之后,塞入嘴中。

此刻再饮茶,那滋味别提多美。

“沈兄,好久不见。”杜勉上前坐在沈秀的对面。

看见来人,沈秀愣了一下,但随后他便记起杜勉便是那日在郑府和自己痛饮之人。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沈秀将嘴上的渣子抹净。

杜勉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在下杜勉字志才,江苏人士。”

“志才兄,幸会幸会。”沈秀将自己带的桃酥掰下一半送到杜勉面前,“志才兄,这好茶应当配好点心才对。”

杜勉接过桃酥,学着沈秀的模样将桃酥揉碎之后用茶水送服,旋即,他连连称赞:“沈兄不去做吃家可惜了。”

“哈哈,上次没和志才兄喝到尽兴,不若在诗会结束之后,志才兄来我沈家一聚,一醉方休如何?”

杜勉的名声比之沈秀只高不低,且杜勉同为心学门下,在江苏有着大量的拥趸,沈秀很乐意和这样的俊杰结交。

日后在官场之上,拼的就是人情世故。

杜勉拱手:“要到时沈兄没有好酒招待,那杜某可就赖在沈家不走了。”

“哈哈,好酒管烈,若是喝不倒,志才兄唯我是问便是。”

沈秀和杜勉之间有说有笑,让在场的众人看得一阵迷茫。

在他们的眼中,杜勉是去嘲讽沈秀靠舞弊才得来的第二顺位,眼前的这一切显然不符合他们的幻想。

“志才兄,我找你好久了,你怎么在这里啊,和这个丕休哉坐在一起不嫌掉价吗?”王朗笑着走过来。

丕休哉,北宋翰院学士以尚书中的骂人话“丕休哉”做为作弊的暗号,只要考生在试卷中使用这个词,考官便能认出。

丕休哉看似是说沈秀,实则是在说王畿舞弊。

杜勉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他也曾向王畿大儒求过学。

王朗这般辱王畿大儒,就是在侮辱他杜勉。

“你近前来。”杜勉冲着王朗招手,“再近些。”

啪!

只见杜勉结结实实的一耳光扇在王朗的脸颊之上,怒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辱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