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扭捏的张全礼

新安江大堤决堤，导致整个浙江全境都遭了殃。

绍兴八县的灾情也不小。

张全礼这几日被灾情折磨的不轻。

每天不是这里出现了瘟疫，就是那里的粮仓空了。

连顿安稳饭都没吃上。

他换上脚夫的行装，走在稻田之上。

看着再次被河水冲刷过的稻苗，他冷视身旁的山阴县知县曹玉峰：“堤坝年久失修为何不上报！”

曹玉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面前惨祸已经酿成，他也没办法反驳张全礼。

看着身为一县父母官的曹玉峰眼中毫无百姓，张全礼心中一累，这些人都该死。

张全礼看着田间地头哭丧的百姓，心头很不是滋味：“你不是说，你会星象，断然不会再有雨吗？现在已经八月，稻苗被淹，你该以死谢罪！”

我只是说喜欢钻研星象，喝酒之后胡诌的话你也当真？曹玉峰在心中嘀咕。

被骂又不会掉块肉，曹玉峰安心受骂，不再想着反驳。

钱又不是他一个人拿的，骂他全受了，这是一桩亏本买卖。

张全礼将面前已经泡烂的稻苗捧在手心，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此次绍兴共三县受灾，数千百姓流离失所，若是一个处理不好，瘟疫散布开，整个绍兴都有倾覆的可能。

加上戚继在台州虎视眈眈。

绍兴若是丢了，张全芳不会饶了他，张家也不会饶了他。

张全礼走遍了田间地头，深入了解了灾情之后，在城外搭起了粥棚。

灾民不能入城，他特意从各家大户手中借来木料，建了数百间茅屋，将受灾的百姓安置在城外。

十来名大夫轮流坐镇，初步遏制住了疫情。

起初大家还以为这位老爷是在作秀，但在看见他将官衙搬到了城外，和灾民同吃同住之后，众人对这位面容清秀的老爷有了改观。

老爷施的粥虽然里面参杂有砂砾，但是果腹够用，甚至还有荤腥，吃了之后有力气。

老爷说了，像这样的饱饭他只能管一月，剩下的要用工钱来换，没要我们的地，只是修修衙门，修修城墙，我们有这把子力气。

张全礼在张全芳身边见过太多的诡谲，他不会相信下面这群蠹虫能将灾民安顿好。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按照圣贤书上照搬照抄。

但百姓都叫他张青天。

“张青天，今日这饼子有力气，您也来尝尝。”

张全礼接过他咬过半边的饼子。

看着他文雅的吃相，那名汉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也尝尝他们给我烙的饼，我倒是觉得没你这个香。”

汉子眼巴巴的看着侍从的背囊，府台老爷的饼子他也馋。

接过那张饼子，不轻，结实。

但没想象中那般重，里面也没肉，和他的饼子的区别就是咬起来没有砂砾在嘴里崩牙。

城里的粮仓已经被征做了军粮，留给张全礼赈灾的也只有数百石粮食。

数百石才够百姓吃几天？

无奈，他只好找城中的大户筹粮。

供养这一千多名灾民的粮说得好听是城里众筹的，但买粮钱现在还是张全礼在垫付。

他手中的钱也只能撑两天。

见汉子呆愣在了原地，张全礼将脚下的沙袋扛着爬上了城墙。

加固城防，既是为了以工代赈，也是为了防御戚继光。

而他赈济灾民的钱，多数是靠加固城防的借口从张全芳那里借调来的。

张全礼仅仅只是用了小半个月，便将整个绍兴管理的井井有条，这让戚继光十分的无奈。

绍兴墙高城厚，强攻必然不成。

他本想着在百姓面前揭穿张全礼等人勾结倭寇造反，但好像他们才是叛逆一般，在潜入城中之后没多久，就被百姓举报。

要不是有先前高翰文送来的二十船粮食，此时的军心就已经涣散。

戚继光一时之间对张全礼恨的牙痒痒。

张全礼和受灾百姓一起加固城防的事情被传遍整个绍兴府，这位张青天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

累了一天的张全礼回到张府，还没来得及洗漱便来到了司萱萱居住的小院。

三天一播种，只要司萱萱怀上孩子，他就能摆脱张全芳的控制。

脱下脚上沾满泥泞的草鞋，张全芳走进房门之中。

“老爷，您回来了……”司萱萱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张全礼身上的汗味有点冲。

在看见地上的泥泞之后，她将不悦写在了脸上。

啪！

张全礼一巴掌扇在司萱萱脸上。

“咱记得你也是庄稼户的女儿，就这样嫌弃咱脚底的泥水？捡起来吃了！把它捡起来吃了！”

司萱萱泪眼婆娑，但还是跪下身子，将地上的张全礼留下的泥水送入嘴中。

张全礼蹲下身子，捧住司萱萱的脸，将她嘴角的泥水擦干净。

“下回别惹咱生气了，好吗？”

司萱萱连连点头，不敢对张全礼有丝毫的反抗。

张全礼一笑：“今儿咱高兴，你有什么想要的，跟咱说，咱手里还有二钱银子，咱听说城东新开了个胭脂铺，要不咱明天去给你带盒胭脂吧。”

司萱萱脸上闪现尴尬，当初徐阳给她买的胭脂都是十两银子以上的，如若不然，她都生了一个孩子皮肤哪里还这么水润。

张全礼的好意她没办法拒绝，也不敢拒绝：“好……好呀，那家胭脂我还没用过呢。”

她也曾向张全礼耍过性子，换来的只有铺天的马鞭。

在她眼中，张全礼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假的，他就是一个伪君子。

她必须要自救。

很快，在两人对食过后，张全礼让阿城进到院子之中。

依旧是严格的动作指导，只是不同的是，阿城两人身上没再吃过鞭子。

吃一堑长一智，两人都是记吃记打的主。

张全礼对两人的表现十分满意，特意赏了二人几十文月钱。

阿城跪拜在地，对张全礼感恩戴德。

几十文钱，对他一家来说就是一月的口粮。

反观司萱萱就有点看不上这几十文钱，以前的她跟着徐阳，不说锦衣玉食，但也不至于这样寒酸，三天才沾一点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