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心里堵得慌

医生皱了皱眉：“这个发红……原因暂时不好判断，可能跟疲劳有关，也可能有其他因素。等她醒过来，意识清楚了，再做详细检查。”

输液瓶里的药水无声无息地往下滴。

已经下去小半瓶了。

病床上，林檎的眼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

又一下。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

世界不是医院该有的惨白。

是红。

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红，像一层厚重的、带着血腥味的纱，把所有东西都裹住、揉碎，什么也看不清楚。

窒息感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抬手，碰碰眼睛，可胳膊沉得跟灌了铅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只有指尖传来一阵阵发麻的感觉，又痒又胀，钻心。

“呃……”喉咙里干涩发紧，挤出一个难受的音节。

“林檎？”一直守在床边的陆辰猛地俯身凑近，声音绷得紧紧的，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醒了？怎么样？难受吗？”

他一直守着，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陆辰……？”林檎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带着刚醒过来的茫然，还有藏不住的害怕，“我……眼睛……看不清……全是红的……”

她试着蜷了蜷手指，那使不上劲、完全麻木的感觉让她心慌得厉害，“手……我的手……也动不了……”

陆辰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轰一下炸开，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绝对不是医生之前说的什么疲劳、低血糖！

看不清东西？手没力气？

这症状太诡异了！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个阴森的老房子，那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儿，还有那个始终没露过脸、说话都透着怪异的司机……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陆辰低吼一声，声音都在发颤，“那地方不对劲！我得报警！”

他几乎是立刻掏出了手机。

而市中心那栋孤零零的旧楼。

几辆警车无声地停在楼外，红蓝警灯旋转，却没有鸣笛。

几个警察下了车，动作迅速地靠近楼门。

门虚掩着。

推开。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灰尘和一股散不去的霉味。

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斑驳的墙壁、空无一物的房间。

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像从没有人来过。

别说修复工具了，连半点有人活动过的迹象都没留下。

打扫得异常干净。

“陆先生，我们去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警察给陆辰打来电话，“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空置老房子。”

“不可能！”陆辰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中午去接她的时候，里面明明还有个房间是锁着门的！我还闻到一股很刺鼻的味道！你们是不是没仔细看？”

“我们仔细搜查了，也拍了照片。”警察耐心地解释，随后将照片发给了陆辰，“您看，整个房子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带门的独立房间，也没有任何异常气味。”

照片上，确实如警察所说，空旷的房间，斑驳的墙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个他印象深刻的工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辰看着照片，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他记错了？可那股味道，还有林檎倒下时的样子……

病床上，林檎听着陆辰和警察的通话，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猩红的视线，麻木的双手……

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好像都没有了灵魂。

与此同时，在市郊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接到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发出张狂而沙哑的笑声：“终于……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

林檎住院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多久就传到了亲近的人耳朵里。

病房门开了条缝，随即被推开。

一股无形的压力先于人影挤了进来，房间里的空气都沉闷了几分。

秦先生快步进来，身后跟着助理。

他脚步在病床前猛地顿住，整个人直直对着床上的人影。

陆辰忙站起来：“秦先生。”

秦先生没应声，注意力全在床上。

林檎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也干干的。

明明有人闯入，她却毫无知觉，整个人透着一股空落落的劲儿，魂不在身上。

“怎么回事？”

秦先生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音调不高，却气势逼人，明显压着火气，眼神里却是明显的心疼。

他几步走到床边，看到林檎手臂上扎着的输液针，眉头瞬间拧紧。

“医生检查说是低血糖，脱水……”陆辰声音压得极低，不自觉地朝林檎那边偏了偏头。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重了些：“但……她醒了之后，说眼前发红，什么都看不清，手……手也完全动不了，没力气。我总觉得不对劲，之前她去的老房子……”

秦先生锐利的眼神扫向陆辰：“老房子？什么老房子？”

陆辰快速地把事情经过，包括那个奇怪的司机、刺鼻的味道、后来报警发现房子空无一物、连带门的房间都消失了的情况，都跟秦先生说了一遍。

秦先生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他没再追问陆辰，而是弯下腰，轻轻握住林檎露在被子外的手，那只手冰凉，没什么反应。

“檎檎？”他放柔了声音，“看着舅舅。”

林檎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但视线依旧没有焦点，那片猩红的世界隔绝了她和现实。

“舅舅……”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我……我好难受……眼睛……手……”

看到外甥女这副脆弱无助的样子，秦先生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伸出手，小心地将林檎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舅舅来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怀里的人儿身体轻轻颤抖着，却没发出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秦先生的衣襟。

过了一会儿，秦先生才开口，有些犹豫地说道：“檎檎，现在有个事，需要你拿主意。你爷爷那边……要不要告诉他？”

“爷爷”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檎情绪的闸门。她猛地抓紧了秦先生的衣服，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汹涌而出：“不要！舅舅……先别告诉爷爷……他年纪大了……受不了……”

“好好好，不告诉，不告诉。”

秦先生几乎没有犹豫：“好，听你的，先不告诉你爷爷。”

这话像是给他自己也吃了一颗定心丸，老爷子那身体，真知道了怕是顶不住。

“这事儿，咱们先瞒着。”

他松开林檎，小心翼翼帮她擦掉脸上的泪。

看着外甥女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秦先生喉咙发紧，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