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 丝路医药交流与中国社会

编者的话

人类文明史,其实就是一部面对疾病和防治疾病的历史。健康是人类的共同追求,也是千百年来丝绸之路回荡着的永恒主题,可以说贯通欧亚的丝绸之路既是一条贸易之路,也是一条文化传播之路,更是一条中西方医药的交流之路。

丝绸之路从一开始就对促进东西方的医药交流起到了积极作用,中医学和中医药沿着丝绸之路传播。早在2世纪末,《内经》《伤寒论》等中医典籍就传入朝鲜半岛,并与当地的传统医学结合,发展成为韩医学的主流。在唐宋时期,大量中医药著作源源不断地传入日本,成为日本医学的主流,这些医药书籍落地生根,对日本医学的发展起到了推动和促进作用。从秦到明清,中医药文献在越南的传播从未中断。因为存在文化背景的差异,中国与西亚和欧洲等地的医学交流更多体现在实物上,西方的医药学,如印度医学、波斯医学、希腊医学等同样沿丝绸之路东传。汉代时期,随着丝路的开辟,从西域各国向我国输入大量的药材,这使国人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药物学的知识。即使在动荡的魏晋南北朝时期,我国医药依旧与周边国家不断地进行医药交流。唐代阿拉伯药材丰富了中国医药学宝库。在元朝,则有回回药物院的设立,《回回药方》《饮膳正要》更是丰富了中原的医药内容。

就目前的研究力度而言,丝绸之路的医药研究内容越来越广泛,学者也越来越多,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研究成果蔚为可观。丝路医药研究正朝着纵深、宽广两个方向发展。残简、残卷、残片的拼接、缀合(包括异地出土的残卷缀合),丝路胡语(回鹘文、佉卢文、于阗文、粟特文、梵文、古藏文、西夏文)医药文献的破译整理,丝路东西方药物流通史,从单味药物的史料挖掘研究丝路药物的应用与传播,海上丝绸之路医药研究,从丝路医药文献研究当时历史、政治、军事、法律、宗教信仰、民俗文化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蔚为大观。但丝路医药的研究还有很多空间值得发掘,诸如寻找新材料,研究新问题;既有的材料仍需精耕细作;东中段丝路医药文化的深研与开拓;西段丝路医药的传播与海上丝路医药的传播;对丝路医药本身的深入研究。[1]本辑《医疗社会史研究》特刊正是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丝路医药的考察进行系统性的推进。本辑作者来自不同的研究领域,就类似问题,从不同学科的角度进行解读和研究。本辑内容既包括断代丝路医药的整体研究、中外医药交流及基于多语种和新材料的最新考证成果,同时也包括东亚其他国家(越南)的儒医个案研究。

本辑收录的论文展示了目前国内学界对丝路医药研究的最新成果。“文献考证”和“学术述评”栏目体现了我们对全球化的观察和思考。在编辑本辑稿件的时候,正值新冠病毒肆虐全球,从亚洲到欧洲再到北美大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时间各种声音、理论层出不穷,其中一种观点很有代表性:新冠疫情很可能会导致全球化的结束。这种观点与现代化观念紧密相连。如果从丝路研究的角度观察,我们就可以看出,全球化的类型不仅局限在某一方面,诸如“印度教、佛教、基督教以及伊斯兰教都在全球化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至少它们对全球化的影响同资本主义和全球商业一样历史悠久”。[2]人类历史上医药的交流和往来是全球化进程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从此角度而言,丝路医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全球化并非西方单独创造之结果,是全世界勇于冒险、敢于进取的人们共同促成了他们各自在不同场域之间更大程度上的互相联系,面对疫情的蔓延,需要全世界人民的勇气和直视。

2020年的春天,我们的心情几乎都是无比沉重,很多活动基本只能居家完成。有两位历史学家在几年前宣称:“一个幽灵,短期主义的幽灵,正困扰着我们这个时代。我们生活的时代危机呈加速上升之势,而就在此时,却缺少了长时段的思维。”[3]疫情让我们意识到需以长时段的视角来书写诸如此类的危机,丝路医药的研究任重道远。

青山巍巍,绿水长流,等待下一次春暖花开。


[1]参见张如青《丝绸之路医药研究的回顾与展望》,《中医药文化》2018年第1期。

[2]〔美〕林恩·亨特:《全球时代的史学写作》,赵辉兵译,大象出版社,2017,第105页。

[3]〔美〕 乔·古尔迪 、〔英〕大卫·阿米蒂奇 :《历史学宣言》,孙岳译,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