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风之章·风灵

白氏家族惨遭灭门的消息终于被报道了出来,但大部分的篇幅都是写着安慰人心的话,对事实的描述仅仅只有“正在调查”,用萨斯的话说,就是“告诉你想告诉你的”,事件也慢慢地在当局有意无意地操作下渐渐平息,而白游也终于在一周后回来了,却是来告别。

优助最近一直在研究着父亲的笔记,他从中不仅可以得到许多新法术的运用方法,同时也在体会父亲在研究探索中不同的情绪,从字迹和语气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在研究法术时候的喜怒哀乐,这使他觉得自己无比地接近父亲,以这样的方式。

“优助,我不在的时间…我妹妹就交给你保护了。”白游收拾完行李,坐在床上说。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说好最多两年,你可别赶不上毕业了啊。”优助不无遗憾地说。

“放心吧。”白游笑了笑。

“为什么不留下来呢…学校也有很多可以学的东西啊。”李朝不解地问。

“学校…”白游看着李朝、优助和拉里斯,“如果有人要策划针对白氏的阴谋,又能这样自如地出入什那,那我留在这里,对你们、还是对我自己都不安全。”

“唉,都相处了两年了,谁舍得呢。”拉里斯走过来说。

“放心吧,跟着我姐姐,不会出事的,她一直在外游历,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而且,我们也需要去找妈妈才行,现在,我呆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公孙大人不回来了吗?”

“她…她和当局说要自己去查清真相…请了长假走了。”白游看着几人精神不振的样子,不由得走了过来,一下环住了拉里斯,“你们也要争气啊,这只是暂别,下次见面,别比我弱太多了啊,我可不想还要保护别人。”

“你才是,在外面小心点吧,外面可乱的很!”优助也走了过来。

四个人用手围成一个圈,暗暗地互相鼓励着。

“别想太多,傻瓜们,好好活着!”

“平安就好。”

“好好保重!”

“白羽,你的状态还好吗?”

柳茗烟坐在办公室后,看着白羽。

“还好吧,校长大人。”白羽躲开了柳茗烟的注视。

“公孙晟把你托付给我了,”柳茗烟站了起来,看着白羽,“但是我呢,并不是一个很擅长开导的人,事务也很忙,让我保护你,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

白羽抬头看着柳茗烟,她第一次见校长收掉了对外的那种官方语调,对人这么说话,柳茗烟看起来很认真。

“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上战场了,每天都在经历生离死别,每秒都需要担心自己还能活多久,我也有很多朋友,亲人在我眼前逝去,甚至是我自己的丈夫。但我也深知,悲伤是没有用的,生活还要继续,你所经历的苦难也不会因为你的失去就放过你,如果继续自艾自怜无所作为,永远都还是弱者,永远都活得战战兢兢、畏首畏尾。”

白羽从柳茗烟的眼睛里感觉到了不同往常的坚毅,她咽了口口水,也尝试着直视着柳茗烟。

“你想成为被保护的人,还是保护别人的人呢?你想一直被保护着,还是争取主动呢,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和时间。你是全校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白羽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无论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好。”柳茗烟看着白羽逐渐坚定的眼神,欣慰地笑了,“我要教你的,是非常高深的法术,你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我可不想这门秘传法术在我这里就失传了。”

港口。

白游背着包,身边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她看了看表,轻描淡写地说:“差不多了,白游,走吧。”

这时,优助几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跟过来的还有唐月。

“喂,你们迟到了!”白游装作不满地说,但马上就笑了出来,走了过来,“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的。”

“照顾好自己啊。”优助抱了抱他。

“一路顺风。”李朝说。

“早点回来!别让我们小羽等久了!”艾玛说,锤了一下白游。

“路上…小心,平安回来。”唐月怯怯地说。

白游转向白羽。

“傻丫头,我会回来的,抄好笔记等着我!”

白羽委屈地点了点头。“记得每个月给我写封信!”

“啊,我尽量…你知道,我巴不得甩开你呢。”

白羽被他逗笑了。

“好啦,要走了。”白游又转头看着大家,挥了挥手,“大家保重!”

白游走上船,船慢慢驶出什那港,白羽站在码头久久地看着远去的船。

“好烦躁啊!”

艾玛不满地说,看着周围的几个人。

“都三个月了,为什么越来越无聊了,自从白游走了,现在白羽也天天不见人,优助这小子也老是消失,就剩了我们几个了!快想办法!”

“哎,大小姐,这我也没办法啊…”李朝见艾玛的声音就快引来全班男生的注视,不由得低声说。

“有没有可能,优助和白羽,已经…”拉里斯八卦地说,带着一点阴险的笑容。

“啊,怎么可能!”艾玛瞬间炸毛,“我们家小羽会喜欢那个猪蹄子?不可能不可能!”

“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我不能允许!我要去阻止他们!”艾玛说着,站了起来。

“艾玛,你别…”李朝感觉事情越来越难控制,“我只是开玩笑,白羽现在那么难受,哪有心思想这些事。”

“你们别乱想了。”苏珊说,她似乎听他们俩说了很久,终于开口了,“优助和白羽这段时间都在刻苦学习法术呢,也许是白氏的事情刺激到了他们,感觉到了什那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大人们不可能一辈子保护我们的原因吧。”

“唉,经历了这件事,大家都不再是无忧无虑的了。”李朝叹了口气。

“薰风…轻灵?”

优助坐在一棵横倒的树干上,一边擦汗一边翻看着笔记本。

“风系法术,不如火系和雷系的杀伤力,因此也没必要刻意追求破坏力,风是速度,追求的极致的速度才是正确的,没错,就是这样…”

优助看着画得乱糟糟的图和乱七八糟的法术操作说明,不由得皱起眉头。

“薰风,风系的基础法术,将风系法术覆在灵转上输至全身,提炼物质化的风法,可以将悬浮和提速,使自己完全和风融为一体,并制造风旋和风压,息吹…要点是,人随风而动,不是风随人而动。”

“你在看什么!”艾玛从后面跳了出来,优助被吓了一跳,她晃了晃手里包好的面包,放在一旁。

“艾玛,你太吓人了…”优助不满地说,“我在研究呢,研究风系法术的东西。”

“什么嘛,无聊…”艾玛明显毫无兴致,但还是坐在一边看着优助,她的眼神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此刻优助也没时间管这个大小姐的想法。

优助看着手,渐渐尝试着改变灵转,但是一会就头晕目眩。

“你全身都是绿光,这正常吗?”

“不太对…”优助停了下来,摇晃脑袋恢复正常。“应该悬浮起来,才算是完成了吧,现在这样,法术流释出太快了。”

“直接用漂浮术不快吗…”

“那就还是灵转了,一点意义都没有。”

优助不断地试着,依然没有变化,就算把自己全身都覆盖风系法术,还是很笨重,而且根本无法操控,别说做到悬浮,更别说其他的法术了,难道是他的方法不对?

艾玛吐了吐舌头。

“快下雨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办吧等会。”艾玛看了看天。

“不会吧。”优助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

这是…蒲公英?

是艾玛,艾玛百无聊赖地摘下旁边的蒲公英,吹向空中,蒲公英随风飘飘散散,看起来…

对了,这样一定可以的,也许就是这样。

优助闭上眼睛。

四周仅剩下了空气的流动,优助慢慢地催动法术,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没错,薰风,柔和又轻盈的感觉,要主动用身体适应风的流动,随着风的流动慢慢适应…

“成功了?”

优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悬浮在在空中,身体感觉变轻了,四周是流动的青色的法术流,和气流的方向顺合轻柔。

“你…怎么做到的?”艾玛瞪大眼睛。

“想学吗?我教你啊,不过要收学费哦!”优助沾沾自喜地调戏艾玛,于是打开笔记本继续看着,慢慢地试着移动。

“切,谁稀罕。”艾玛扭头。

优助催动法术流,顺着风向艾玛飘了过去。

“有意思吧?”

“像幽灵一样…”艾玛继续打击着他。

如果和风刃结合,就可以…

砰,一道青色的法术流纵切而过,把一棵树从中间直接斩开,艾玛慌乱地躲开倒下的树,跳到一旁,不满地看着优助。

“啊,对不起对不起…”优助尴尬地笑了笑,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他又看着笔记本。

烁叶风引…岚振…

他抛出笔记本,笔记本一下被振地飞开,又一下被气流吸了回来。

“哈,我掌握了!”

艾玛看着他,敷衍地点了点头,但她心里也有所震撼,优助,竟然一下就掌握了新的法术吗…

“艾玛,你不喜欢研究法术吗?”

两人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优助想着艾玛刚刚对自己学法术的态度,于是疑惑地看着她问。

“没有啦,只是没什么兴趣,我这个人其实很简单,逼着自己学习,不如让自己顺其自然地慢慢领悟。”艾玛扭头不看优助,反而端详起了手里的面包,“活得自由快乐就好了,对,就像风系法术一样,自由才是风元素的真谛吧,可以随意漂浮,想去哪就去哪。”

“自由么…”优助看着手里的青色法术流,“可是,有要保护的人啊,我逼着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身边重要的人不受伤害。”

“重…重要的人?”艾玛突然把目光侧移了一点,悄悄地看着优助,“谁是重要的人呢,家人吗?还是喜欢的人?”

“哪有喜欢的人?”优助皱眉,“重要的人当然还有你们了,你,白羽,白游,苏珊,李朝他们都是,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别说的那么苦大仇深。”艾玛耸耸肩,“如果你抱着这么多的负担活着,会很吃力的。”

“当然了,还是该玩玩,该吃吃啊。”优助露出来一个阳光的笑容,“只是希望下次,我们再遇到危险,我可以有所作为。”

“哦,噢。”艾玛把手里的面包塞给优助,“那你可要多吃点,好好努力啊,我就安心划水啦,等着你变强保护就好啦!”

“哎,你这丫头。”优助无奈地说。

“哎呀,世界上这么多美好的东西,我可不愿意当一辈子法术的奴隶!”艾玛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开始唱起了歌,她的背影看着俏皮可爱,好像一只兔子一样,“我向往自由!”

优助看着她,不由得笑了。

“所以这就是你法术考试作弊的理由?”

“喂!不带这样揭短的。”

艾玛走在前面,眼睛里却没有那么的快乐,反而她的眼睛不停地回瞄优助,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受。

她和优助,虽然很早就相识,可家庭、性格,很多事情的不同都让两人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还不够,白羽,你不够坚定!也不够努力!”

柳茗烟摇了摇头,看着累得瘫坐在地上的白羽。

“这不是儿戏!如果面对的是要把你毁灭的人,不是你死就是他死的对手,你还表现得这么柔弱,是准备放弃挣扎了吗!”

白羽咬着牙,站了起来。

“再来!”

柳茗烟虽然嘴上严厉,但眼里也露出了心疼。

唉,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居然主动要去承担这么多…

“来了来了!”

优助一瞬间把落叶吸到了周围,又砰得一声扔了出去。

“厉害啊!”李朝含着棒棒糖,陪着艾玛坐在一旁看着。

“这还是基础的,这后面有一堆难度又大又不好掌控的。”优助降了下来,“其实,这样没有实战的训练,总有一天会到头的,很多东西不在实战中是发挥不出真实实力的。”

“虽说如此,这段时间你自己进步很大了。”艾玛安慰他说,“你的元素法术已经比很多同级生优秀了。”

“还不够。”优助想到骨灵,想到白氏的事情,摇了摇头,“我需要更多的实战才行,李朝,以后你可以当我的对手吗?”

“我的战斗方式不一样的,和你。”李朝说,“和你比较契合的,应该是麦奇吧,你可以找他,他最近也在不停说着要加练法术和实战什么的。”

“麦奇?”

没想到,麦奇和优助一样,也对提升实力、学习法术很感兴趣,但是优助和麦奇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要怎么和他说呢…

一边想着,优助一边独自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他听到无人的教室里传来抽泣声,他十分吃惊。

这么迟了,是谁呢?

优助怕让对方难堪,于是慢慢地探头往里看。

是白羽。

她似乎之前是在练习着什么,但是因为不顺利心态崩了,此刻趴在桌子上哭着,书本杂乱地散落一地,优助不想让她尴尬,却又不能不管她,于是慢慢走了进去,敲了敲门。

“白…白羽。”

“啊?是你,优助。”白羽显然吃了一惊,连忙用袖子擦干眼泪。

优助看见她袖口露出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又惊又怕,连忙走过去,不由分说要拉着她去校医院。

“你干什么啊,优助?”

“你的胳膊,怎么回事,受伤了吗?”优助关切地说。

“这,这不是伤。”白羽苦笑着,“这是我在练的法术,是你母亲…校长大人的秘术,你不知道吗?”

“秘术?我不知道啊,我在家基本都没怎么见她用过法术…”

“她,没有传给你吗?”白羽疑惑又惊讶地说。

“没有吧,或者,截止目前还没有。”优助挠挠头说,“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亲近,在父亲还在的时候,她一心都是工作,对一切事情都不太关系,直到家里剩下我和她,我才慢慢感受到已经发霉的母爱…对了,你刚刚,怎么了啊?”

白羽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被优助发现的事,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没什么,就是法术,练习得有些不顺而已。”

“你还在担心白氏的事情吧。”优助知道白羽的心思,于是坐在她身边,“我觉得,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我们都在,我们也不是第一天相处了,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们也希望你能尽快从这种情绪里走出来。”

“没有那么容易的。”白羽摇摇头。

“所以啊,你更应该试着打开心扉和其他人沟通,而不是自己在这种情绪下自我消化,这样只会增加自己的精神内耗。”

白羽咬着嘴唇,看着优助,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关心。

“孤独。”

她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从小就一直是一个人,自打记事以来,吃饭、家务,什么都是自己做,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别的孩子,有父母家人,有亲人朋友,也羡慕那种被人关心、注视的感觉,但从来,没有人注视过我,直到,我遇见了白氏的主家,就是白游一家人,公孙大人,家主大人,白自真哥哥,晓玲姐,还有白游。虽然不是一家人,但是他们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温暖。仿佛我不再是那个带着诅咒的、一个人挤在房子里的脏兮兮的小丫头,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我的家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如今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晓玲姐带走了白游,突然之间,我感觉自己回到了没有遇见白游之前,回到了那个难受的时候,我感觉很无助,也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校长大人说我没有用心,说我辜负了自己的天分,可我真的无法集中…”白羽迟疑了,“我担心得太多,悲伤也挥之不去。”

“白羽,你担心得太多了!”优助看着她悲伤的样子,不由得皱眉说,“不管白游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知道,在他心里,一直都会认你这个妹妹的;公孙大人有多喜欢你,我们都有目共睹,我相信对她来说,你也早就是她认定的亲人了;再说了,你也永远不会是一个人,我,李朝,苏珊,艾玛,拉里斯,麦奇…额,虽然不知道该不该算上他,但是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对我们来说,你也是很重要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孤独。大家都会希望看到更开心,更积极的你,别忘了你可是学霸啊,你要是这样沉沦下去,艾玛以后的作业怎么办啊,而且,你还答应了要帮白游写笔记的呢!”

白羽抬起头,她黑色的眼睛那么好看,就像两颗宝石一样,里面的忧郁也渐渐散开,优助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于是开心地笑了。

“优助…”白羽看着阳光一点点照射在优助的身上,显得他那么的高大,不由得看呆了。突然,她脸上多了一圈红晕。

优助也发现两人的脸距离甚至不到半米,立刻回过神来,转过身去,白羽也尴尬地转了过去。

“再说了,你也没有那么惨了,”两人背靠着墙,白羽自然地抱着双腿,听着优助继续说,“你看,你有一个哥哥,还有一家对你好的人,我小的时候,父亲就在战争中死了,母亲又是校长,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度过的,说到孤独,我也不比你经历的少啊。”

“哦,那我是不是该把孤独大师的名号让给你了。”白羽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也开起了玩笑。

“哪里哪里,忧郁小姐。”优助说,“你这可一点不像在河边的时候哦。”

“你也一点不像和艾玛斗嘴的时候。”白羽说。

“艾玛,是好哥们啊。”

两人会心地笑了。

随后又停了下来,陷入沉默。

“要出去走走吗,一直坐着腿都酸了。”优助试探地问。

“我也想去,不过…总得收拾收拾吧?”

两人看着满教室乱乱的东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