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是种技术活,特别是落脚点,维克多冥思苦想了很久,最终没有把落脚点放在图斯诊所,他对那些被瘟疫侵染成行尸走肉的家伙,缺乏理解的兴趣。
于是,魔鬼将施术点放在了班戈护住会上,他带着两只猫……猫头鹰应该也算猫,一条蛇,以及半个人类。
来到了比尔管理的地方,一块被栅栏与墙壁围住的安全之地。
第一眼切实见到班戈的情况,维克多无疑是有些失望的,他不能对那个最初麻木无比,愿意用卖命钱换取家人幸福的工人要求太高,但这未免过于……粗糙了。
在门口负责警戒的马伦,留意到奇怪的两男一女时,他不动声色握住枪托,隐藏在栅栏的阴影中。
“我们不欢迎新的成员,离开。”
“我找比尔。”
“找他什么事。”
维克多略微偏头,提醒还在观察这块小地方的暗恋骑士:“巴纳德,或许你能让这位朋友知道,比尔应该见我?”
“好吧,坏人总是让我来做。”
巴纳德收回观察的目光,他亲身进入费洛尔区很多次,大多数地方……只能以人类极限来形容。
而这座民居虽然有些偏远隐蔽,乃至于很是简陋,四栋三层楼的房子被栅栏紧紧围困,草地上并没有见到垃圾与一些……不想提起的东西,显然是有人在管理,并且管理得不错。
暗恋骑士不想对平民动手,他仅是从怀中取出象征骑士身份的银质胸针,在马伦面前晃了晃。
但谁知道马伦根本不领情,反而在见到那象征骑士身份的胸针时,制式步枪抬起,瞄准了为首的维克多,冷声说。
“我重复一次,离开。”
“喔,我喜欢你的态度。”维克多点着头,对瞄准脑袋的步枪浑然不觉,身体依靠在栅栏,仅露出一个脑袋望着庭院内里。
“你叫马伦,对吧?你的妻子因一些……原因,吸入工厂的机器,身体被齿轮碾成肉沫,老板凯利指责因为你妻子的失误,导致整个工厂被迫停工,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而你甚至不敢为妻子讨要一个说法,就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嗯,还有你尚未出生的孩子,告诉我,你有没有在梦里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齿轮的挤压里呼唤父亲。”
“你!”马伦眼睛瞬间泛起红丝,情绪激动之中,他扣下了扳机。
显然,这种举动是安娜无法容忍的,她宁静的眼眸望着马伦手中枪械,任由汉子食指似乎要拧断,扳机依然卡死纹丝不动。
得寸进尺的维克多,道了一句抱歉,但神色间没有丝毫歉意,他得寸进尺继续说:“还有贝丝,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对她产生不同于其他班戈成员的怜悯心。
你能否认,在贝丝丈夫死后,你对她没有一点觊觎之心吗?”
“还有……”
“先生!”
忽然出现的比尔,快步走至马伦身旁,将他手中的步枪一举夺下,神色认真看着栅栏外的维克多:“这里每个人都有不愿被人知晓的过去,我们应该理解并尊重,而非揭露内心最深层的痛苦。”
“看来那个麻木的小子,也开始理解什么是共情了……呵呵。”
维克多笑着,眼神扫过窗户探出来的好奇与警惕目光:“但我不太满意的一点,是你的共情心,似乎有些过于狭隘。”
“我没有远大的追求,他们相信我,而我也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正是如此,所以说……我们能进来吗?”
比尔看了一眼维克多身后的两人,巴纳德依然是那副认真中带着好奇的眼神,而安娜始终将注意力放在维克多身上。
而他真正害怕的人,是维克多……
他无法猜测维克多来到此处的目地,并认为先生来此的目地肯定不是闲逛,但他无法拒绝。
“请进。”
比尔解开栅栏的铁锁,抬手邀请维克多进入,眼神示意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将情绪激动的马伦拉走。
进入班戈的暂住点,维克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加入。
在黑骑士处理掉那几颗苍蝇卵前,他能充分感受这个引诱组建的组织究竟是什么模样。
比尔很忙,他需要带人四处寻找急需的物资,在不抢不偷的原则,以及雾尼逐渐停下指引的现实中,寻觅变得更为困难。
在确实见到维克多懒洋洋将毯子盖上,躺于床榻时,他按下心中的困惑,暂且放下心……
至少维克多在,班戈无需顾虑受到武装劫持的危险,这应该是好的一面。
首领带着几名年轻人离开,负责伙食的半吊子厨师,提着散发热气的铁皮桶来到人们居住的楼层。
依照比尔的安排,他将年轻力壮的男性安排在一楼,在遇到危险时能迅速集中,二楼则是女人、小孩和老人,三楼便是病患,一些可能身患黄血病,但依然存在一线生机者。
依照对图斯诊所的观察,比尔首次强制行使首领的权力,他不容许班戈的成员,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在自以为善意的帮助中,化作瘟疫的奴隶。
“姐姐,吃糖。”
虎头虎脑的褐发男孩,流着清鼻涕将一块半软化的麦芽糖递向安娜,他从没想过那么漂亮的姐姐,即便只睁开一只眼睛,但就是很好看。
若放在吉尔玛,这块半黑半黄的麦芽糖,会被视为对神权统治者的亵渎,但安娜很是温柔,并没有嫌弃小孩略带污垢手中递出的麦芽糖。
她温柔笑着,白皙手掌盖住小孩黑黄的手心:“谢谢,但姐姐不喜欢吃糖……还是我请你们吃吧。”
嗯?
小孩歪着脑袋,困惑于漂亮大姐姐说的话,但随着安娜将手掌抬起,一块足以覆盖手心的麦芽糖,让他惊呼:
“哇,姐姐是巫师吗?”
“应该是吧……”安娜接过厨师递来的两个陶碗,看着混杂小麦、肉丝与饼干碎末的粘稠食物,轻声道了句谢谢。
她看着小孩高举麦芽糖,炫耀着从大姐姐手里得到一大块甜食,又见到那些获得食物的人,在对厨师微笑时,脸庞洋溢出的幸福,那是一种不带目地的善良……
善良……
安娜侧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鼾睡的维克多,她始终没有明白一件事情。
与魔鬼的契约,是否还在持续,那被夺走的善意与美,是否还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