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龙宫‘闹剧

“二叔!”

柳济抬手指向玉桌前,恶狠狠道;“那四人无端出手,伤了杜家小郎,侄儿咽不下这口气。”

“哦?”柳敬礼面带狐疑,眼前这位侄儿年不过十七,其纨绔之名早已响彻江陵;加上背靠江陵第一望族——河东柳氏,江陵地界,哪个不长眼的敢惹这位主?

疑虑之下,余光瞥向玉桌前,却是四张陌生面孔。

难怪敢在江陵地界惹他们柳家人,应该是初来乍到,无知所致。

“敬礼兄,不如卖沈某一个面子,此事先作罢;待出了盈丰楼,再教训不迟。”

沈巡也不想自家食肆,滩上什么命案,敢得罪柳氏的,很难活着见到明日太阳。

柳敬礼颔首,“沈东家的面子,自然是要给。”说着,朝侄儿柳济使了一个眼色。

今夜,柳敬礼来找沈巡,是为商谈水军之事而来。

江陵水军,由吴兴沈氏与东海徐氏同掌,始终脱离河东柳氏掌控,自成部曲。

当前,江陵水军一万众,皆掌握在吴兴沈氏族长沈恪,与东海徐氏族长徐道江手中。

这十年来,河东柳氏费尽心机想掌控水军,实现水、步、骑三军统领。可沈、徐二家联姻,水军牢不可破,柳氏只能望洋兴叹。

如今,刺史府生怕水军部曲倒戈都督衙门,提议给予沈、徐二家好处,借此拉拢。

眼下,自然是要给足沈巡面子的。

柳济心有不甘,却不敢忤逆长辈,只能挥手使一众纨绔子弟们出去。

“王琳兄,换间雅间吃喝去。”

柳济搭着王琳肩头,转头朝玉桌前恶狠狠道:“走着瞧!”

柳敬礼见事态平息,又瞥了一眼玉桌前四人,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沈巡亲自将柳敬礼送出盈丰楼,旋即一想,好似哪儿不太对。

他定的规矩,能上四层者,要么是当地高门士族,要么得是官府大员。方才瞥了一眼,‘东海龙宫‘内,四人皆陌生。

这江陵,沈巡不识得的,也只能是名不见经传者。

既然是名不见经传者,小厮怎会使其上四层?

莫不是小厮失误?

疑惑间,沈巡招来掌柜询问。

不问不知道,一问着实吓一跳。

这才知道,其出示的,乃是都督长史的印信!

“当真?”

“当真!”

沈巡倒吸一口冷气,前两日家宴时,他曾听闻兄长沈恪透露过两件大事。

其一,便是湘东郡王新任荆州刺史,已到江陵履职。

其二,则是岳阳王剥离荆州军务,并指派一名都督长史到江陵督军。

陌生面孔,莫不是?!

坏事了!

沈巡无比确定,‘东海龙宫‘内,定然是岳阳王指派的都督长史,无疑了!

他挽起衣袍,三步作两步,直奔四层‘东海龙宫‘。

入了雅间,也顾不得气喘吁吁,直呼道:“敢问哪位是都督长史?”

此前,一场闹剧不欢而散,四人接着食鱼谈论,丝毫没有被那群纨绔子弟败了兴致。

对于萧摩诃方才那一拳,津津乐道间,气氛反而活跃起来。

谈笑间,蔡延寿表示,不信萧摩诃只使了两成力道。

于蔡延寿心中,方才那一拳,砸得那名挑衅者脸颊凹陷,力道至少有几百斤沉!

倘若只有两成力道,全力之下,不得一两千斤?

这么算,蔡延寿自然是不信,嚷嚷着要比划比划。

于是,二人掰起了手腕。

比划着,蔡延寿怀疑人生了,面红耳赤下,他使出吃奶劲,也掰不动萧摩诃手腕分毫。

萧摩诃另一只手,却悠闲地夹菜吃食,全然不将比划放在眼里。

只是轻轻一压,疼得蔡延寿赶紧抽手,甘拜下风。

蔡延寿是真服了,他自小苦练杀敌本领,对自身力道十分自信。

可在萧摩诃面前,竟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王操见蔡延寿吃瘪,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二位有所不知,蔡家小郎,自诩打遍襄阳无敌手,今儿让他长长见识了!”

众人哄笑间,一句问语飘来,问语夹杂着喘气声,有些听不清。

王操抬头,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正气喘吁吁而来,应是方才那一伙人其中之一。

王操眉头微蹙,热络氛围被打断,有些不满,“方才听得,什么柳氏沈氏,莫不是吃了瘪,要回来寻仇?尔一人独来,是瞧不起人么?”

“不不不!”沈巡慌忙摆手否定是来寻仇,待缓过一口气来,才解释道:“吾乃这盈丰楼东家,沈巡。”

沈巡?

羊鷟吃了一惊,他曾听大哥徐世谱言及,其岳父之名,也唤作沈巡,莫非是同一者?

王操闻言,眼前一亮,问道:“可是吴兴沈氏族人?”

沈巡点头称是,“想必,您就是新任的都督长史罢?”

见王操颔首承认,沈巡接着道:“此间花销可免,四位还是快些回都督衙门罢!”

王操闻此言,更加不满,“沈东家,方才那众纨绔子弟闹事,就算了。怎还赶客呢?都督衙门,不缺这顿酒钱!”

说着,朝蔡延寿瞟了一眼。

蔡延寿意会,从腰间取下囊袋,颠了颠,掷于玉桌之上。

沈巡见状,只得解释道:“方才那群纨绔子弟,为首者曰:柳济,是河东柳氏少年一辈。河东柳氏列位知道罢?可是这江陵的土皇帝,那柳济,出了名的纨绔。

在江陵,谁若惹他不高兴,一家上下皆得遭殃!

这些纨绔子弟胆大包天,什么报复都干得出来,诸位不如早回衙门,安全些!”

羊鷟浓眉一撇,不客气道:“一家恶霸,难道还敢劫杀一州长史不成?”

蔡延寿也哼道:“河东柳氏若敢犯浑,雍州兵也不是吃素的!”

蔡延寿所说,无非气话,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话说回来,倘若他们于这江陵中,死的不明不白,蔡延寿相信,岳阳王定会踏平河东柳氏。

王操轻飘飘夹起一片鱼肉,示意道:“沈东家,莫要杞人忧天,不如同坐一叙!”

沈巡之言,有些危言耸听。

王操敢来江陵督军,也自知此来凶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既然碰见吴兴沈氏的族人,当然要留下来,灵魂拷问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