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第一助手陈南星视角)
我第37次校准光谱仪时,量子计算机的散热孔喷出了青铜锈。那些带着海腥味的绿色粉末落在数据板上,蚀刻出《坤舆万国全图》的等高线——精确标注着尚未被现代测绘发现的南海暗礁。
林深教授的左眼已经晶体化三天了。此刻他正用那只棱柱状的眼球贴近显微镜,观测窗里的郑和宝船木屑样本正在自我复制。那些本该碳化的明代柚木纤维,在载玻片上生长出纳米级的集成电路纹路。
“南星,把3号探针换成秦半两。“教授的声音夹杂着编钟余韵。我从保险柜取出那枚公元前三世纪的青铜币时,发现方孔周围浮现出微雕的Python代码——正是上周陨石轨迹模拟程序的核心算法。
当铜币嵌入量子计算机的甲骨文接口时,整个机柜突然渗出柏油状粘液。那些黑色物质在防辐射地板上蜿蜒,勾勒出厦门地铁3号线未开通的隧道走向。林深用结晶化的指尖触碰粘液,地面瞬间硬化成明代城砖,砖缝里渗出会背诵《相对论》的水银。
“看这里。“教授将激光笔指向突然凝出的星图。全息投影里,猎户座腰带三星的位置插着三柄越王勾践剑,剑柄缠绕的光纤正连接2023年刚发射的量子卫星。“我们搞错了时间流向。“他的晶状眼球折射出九重光影,“不是未来在崩塌,是过去在增生。“
我的右手开始发痒。撸起袖口时,小臂皮肤下的血管已变成《天工开物》的活字印刷版,每个铅字都在皮下游动。
1.从服务器机房回收的宋代罗盘,磁针永远指向林深教授的倒计时刺青
2.培养箱中自行生长的青铜菌丝,其代谢产物包含5G信号增强剂
3.打印机吐出的《永乐大典》残页,空白处写满新冠肺炎病毒变异序列
最诡异的当属那台1958年的机械钟。每当林深用晶体眼球注视它,黄铜指针就会熔化成《易经》卦象。昨天申时三刻,钟摆突然停滞,我们脚下的混凝土地面随之塌陷,露出埋藏其中的西周青铜爵——爵底残留的液体经检测,竟是SpaceX火箭燃料。
我的舌苔昨天开始生长甲骨文。那些阴刻的文字在味蕾上跳动,每当我说谎就会释放苦味电解质。今晨刷牙时吐出的泡沫里,漂浮着微型浑天仪零件。
林深教授的情况更糟。他的颈椎正逐步玉化,第三节椎骨表面出现敦煌飞天的激光雕刻。当我们用CT扫描时,发现他的延髓部位嵌着颗微型黑洞——直径恰好是普朗克长度的四十九倍。
“这不是感染,是觉醒。“教授敲击着长满铜绿的键盘,屏幕上的厦门三维地图正被不同朝代的建筑覆盖,“当人类文明突破熵增阈值,所有被折叠的时空可能性都会具象化。“
昨夜子时,量子计算机突然用颜真卿体打印出《末日应对手册》。第13页记载:“至暗时刻当取大报恩寺琉璃塔刹,混以太阿剑淬星屑,可铸时空锚。“我们冒险启动天眼射电阵列,果然在火星轨道捕捉到明代的佛塔残影——塔尖缠绕着断裂的太空电梯缆绳。
正当我们记录坐标时,实验室的铅酸电池突然气化,在空中凝成《千里江山图》的全息投影。画中汴梁城的虹桥下,漂浮着2035年坠毁的波音客机残骸。
林深用玉化的手指戳向画中太阳,整个投影突然量子纠缠化。我们被拉入个悖论空间:脚下是正在结晶化的故宫金砖,头顶悬浮着哈勃望远镜的碎片,而四周墙壁流淌着会解偏微分方程的《水经注》文字。
“记住这种感觉。“教授的声音从多重时空断层传来,“当锚点激活时,我们就是行走的克莱因瓶。“
我的视网膜此刻正烧灼着三组重叠影像:写满薛定谔方程组的明代圣旨、长着机械触手的青铜鼎、以及正在用纳米机器人修补臭氧层的未来版自己。这错乱的视觉谱系,或许才是观测者真正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