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山之隔的祸事

白米香味浓郁,勾得人涎水直流。

哪儿来的臭味?

村长蹙眉:“青禾,你确定吗?”

又闻了后面几辆马车上的粮,叶青禾笃定:“真的很臭,村长,你仔细闻闻。”

叶常文冷笑:“村长,这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可不能听她。”

洪岳似乎也动了怒:“我是看在常文的面子上才来贵村,各位不愿接纳,也不必侮辱我们的粮,告辞。”

“等等!”叶常文急了:“小丫头说话没轻没重,何必与她置气?你瞧瞧村民们,他们都是很欢迎你的。”

可不就是?

围观的村民们个个儿伸长脖子张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渴望。

但只限于渴望,没人出声留客。

村长做决定之前,他们不会让村长为难——村长的威严比那二十斤粮重得多。

却无人注意到马车旁的黄仲脸色变了。

飘溢的米香忽地消失,鼻腔被一股臭味占领,恶心得他阵阵反胃。

他强忍恶心抓起一把米放到鼻尖。

是……尸臭!

米中竟有尸臭味儿!

想到难民架锅烹人的场景,他吓得丢掉白米,退了好几步。

“村长,怎么了?”叶常文面露怪异,抓起一把米放在鼻尖,有些陶醉:“好香的米。”

村长心下一惊,刚想问他为何没闻到尸臭,鼻尖微动,竟又成了飘溢的米香。

大白天的见鬼了?

正心惊着,背着包袱的牛大力绕过流民:“今儿是咋了?怎么都在村口站着?”

瞧见对方行头,村长疑惑:“卖肉的掌柜给你放假了?”

左右瞧了瞧,牛大力凑到村长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即,村长眼睛一瞪,头摇得像拨浪鼓:“洪岳,粮我们不要,人我们不收,你们去别处吧!”

一瞧就是牛大力嚼了舌根子!

叶常文剜牛大力一眼,继续争取:

“村长,粮就是命,二十斤粮能让乡亲们多撑好几个月,就算不为洪兄着想,你也该为乡亲们考虑啊!”

“这事儿没得商量。”村长心意不改:“洪秀才,恕不远送!”

声如号角,村民们万般不舍,也还是撑起“送客”的气势。

洪岳扯了扯嘴角:“告辞。”

眼看运粮的马车走远,叶常文气得边骂边追:“送上门的粮也不要,村长真是老糊涂了!好,我自己去争取!”

而村长只是眯了眯眼睛:“耀宗,壳儿,你们去瞧瞧这群人最后落在了哪个村子,记着,莫漏了行踪。”

“其余人回去通知每家每户派一人来祠堂,有要紧事儿说。”

只有遇到事关村子的大事儿,才会户户叫人。

因此,大部分村民都聚在了祠堂前。

手背在身后的村长神色肃穆:“灾不见缓,人心难测,我决意从今儿开始成立巡逻队,防着靠近村子的流民。”

黄学正色:“爹,那些米真的有问题?”

闻言,村长情不自禁看了眼人群中的叶青禾:

“我只是怀疑那些米的来历。百姓未经训练,即便有人领头指挥也不可能安然地将几千斤粮运送上百公里。”

“且最近有山匪出没的消息。传闻山匪会假装流民潜入村子,而后里应外合,屠杀村庄、抢走水粮。”

“我担心这是阴谋。”

经黄仲提醒,村民们也回过神儿了。

灾年粮食金贵,流民怎会甘心拿出六千斤送给素不相识的村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

“还有。”村长严肃地扫过众人:“牛大力今儿剖了头牛,牛胃里有人手。”

众人哗然。

牛开始吃人了?看来外头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可这与洪岳他们有何干系?”秀嫂子不解。

牛大力心急地喊了一声:“北边儿有瘟病!谁知从北边儿来的流民干不干净?”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直到田婶子惊恐地喊了一声儿:“大力,你剖的那头牛,不会是病牛吧?”

吓得村民们立刻离开几米远。

牛大力无奈:“我检查过,那牛没病。”

“会不会是没查出来?”田婶子捂着口鼻:“村长,你可得出个主意。”

村长也不敢冒险:“大力,回去在空屋子里自个儿呆几天,没事儿再出来。”

牛大力应了一声,颇不开心地走了。

柱子此时上前一步:“村长,巡逻队的事儿交给我,我一定办好。”

村长愁容不减:“光防不行,还得会守、会攻。”

“老头子我如何?”迎着众人的目光,老林头缓缓走出:“我虽是猎户,但有时候,对付人和对付兽还是有些相同之处的。”

村长大喜,恭恭敬敬地走过去:“就等您这句话了!”

这边巡逻队和护卫队的事情迅速开展。

另一边,耀宗和壳儿也带来了消息:洪岳一行人住进了北河村。

村长朝山对面望了望,有些意外:“你们确定?北河村那老小子向来排外,竟容流民入村?”

耀宗像个兵,一本正经地点头:“王村长收了八千斤安置粮。”

听到这庞大的数字,村长立刻断定:这是一场阴谋!

黄水村与北河村因水源之争斗了上百年,虽不合,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入陷阱。

黄仲当即休书一封,叫耀宗和壳儿送去给王村长。

可,悲剧还是发生了。

当晚他正在梦里听太爷爷教诲,冲破天际的喊杀声震醒了他。

出门一看,山那头飘着浓烟,哭喊声、嘶吼声络绎不绝。

他脸色煞白,四处奔走呼唤村民。

老弱妇孺带着粮食躲进地窖,强壮的汉子拿着农具蓄势待发。

无数双眼睛盯着漆黑的山,生怕对面的强盗穿过大山来此行凶。

叶家没有地窖。

赵月娘抱着叶宁宁紧靠着冰冷的石墙,害怕地盯着大门。

直到后半夜,喊杀声没了。

她缓缓舒了口气,看向墙头:“真儿,青禾,下来吧。”

叶青禾落在地上径直向外:“娘,我出去一趟。”

叶真儿抓上打猎时用的长弓,紧随其后。

“真儿?青禾?”赵月娘声音发颤:“你去做什么?”

叶青禾回头一笑:“娘,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