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长亭送别宴（众红颜齐聚，秦风醉舞剑断情）

暮色将洛阳城南的十里长亭染作琥珀色时，青石案上已摆开七盏琉璃酒器。秦风解下沾着雪泥的披风搭在亭柱上，指尖刚触到温好的竹叶青，忽听得亭外传来环佩叮咚。

“秦公子倒是会挑地方。“苏婉容提着月白裙裾踏过石阶，腰间禁步上垂下的明珠随着步伐轻晃，“这亭子往南能望见龙门山色，往北能听见洛水涛声。“她将食盒搁在石案时，袖中暗香惊醒了趴在梁间的燕子。

秦风正要开口，山道上忽起一阵急促马蹄。林清秋策马掠过野樱纷飞处，玄色劲装下摆猎猎作响，马鞍旁挂着的箭囊与铁胎弓相撞出金铁之声：“我在北邙山猎了三只雪貂，正好给白芷妹妹做药囊。“她翻身下马时，箭囊里掉出支羽箭，箭尾翎毛上沾着暗红血迹。

“清秋姐姐又去剿匪了？“白芷挎着药箱从山道转出，素色襦裙被夕照镀上金边。她俯身拾起羽箭时，指尖在血迹上轻轻一捻：“这是漠北狼毒，看来今日遇到的不是普通山贼。“

亭中忽然飘来琵琶声。阿依娜抱着曲颈胡琵琶倚在朱漆廊柱旁，面纱上的金铃随着轮指轻颤：“中原人说送行要折柳，我们西域儿郎却是弹着热瓦普唱战歌。“她指尖忽地划过四弦，裂帛之音惊飞檐角铜铃下的麻雀。

秦风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酒面上映出身后的古柏枝桠间寒光一闪，三枚透骨钉破空而至。他反手将酒杯往上一扬，竹叶青在空中凝成三道酒箭，钢钉被击得倒飞回去，深深钉入树干的暗器在暮色里泛着幽蓝。

“出来。“龙魂剑连鞘点在石案边缘，震得琉璃盏叮咚作响。古柏后转出个蒙面人，手中判官笔指着苏婉容冷笑：“苏小姐好算计，用假账本诱我等入局...“

话音未落，林清秋的箭已穿透他右肩。白芷指尖银针紧随其后封住三处大穴，阿依娜的琵琶弦却已缠上刺客咽喉：“说！谁派你来的？“面纱下的异域腔调带着肃杀之气。

刺客突然咬破毒囊，秦风箭步上前捏住他下颌，却见乌血仍从齿缝渗出。“是河西口音。“林清秋蹲下翻检尸体衣襟，扯出半块刻着狼头的铜牌，“和茶寮那伙人同源。“

暮色渐浓时，石案上已摆满各色佳肴。苏婉容从食盒底层取出青瓷坛，拍开泥封时酒香惊起归巢倦鸟：“这是用去年腊月梅花酿的醉仙醪，本该...“她忽然顿住，指尖在坛口细细摩挲，“本该在婚宴时开封的。“

秦风举杯的手停在半空。白芷忽然起身斟酒，药箱里滚出个白玉瓶：“这坛酒里被人下了三日醉。“她将解药化入酒中时，琉璃盏里泛起细碎泡沫，“下毒手法倒是风雅，用浸过迷药的冰片封坛。“

阿依娜突然拨动琵琶，异域小调惊散了尴尬气氛。林清秋割下烤鹿腿掷给秦风：“尝尝这个，比你在塞外吃的如何？“刀刃割肉时故意将银盘推向他手边，盘底赫然粘着片金箔——与茶寮经书上的镀金如出一辙。

酒过三巡，月华漫上飞檐。苏婉容借着酒意抽出绣帕：“当日公子说江湖人不宜留信物...“她忽然将帕子抛向烛火，“却不知有些东西烧了反而记得更深。“

帕角将要触到火苗时，秦风剑鞘轻挑，绣帕落入酒坛溅起三尺酒花。白芷突然按住他手腕把脉：“你内力有滞，是不是前日中了七步追魂砂？“药箱里金针尚未取出，山道上忽传来密集脚步声。

十二名黑衣人踏着瓦当跃上亭顶，手中连弩对准席间众人。为首者额间刺着青狼纹：“交出经书，留你们全...“话未说完，阿依娜的琵琶弦已缠住他脚踝，林清秋连珠箭射落三把弩机，白芷洒出的药粉让两人坠地抽搐。

秦风始终端坐未动。龙魂剑突然出鞘横拍石案，震起的七盏酒杯化作流星击碎剩余弩机。剑光如游龙穿梭亭柱间，十二枚铜扣应声而落——竟是挑断了所有黑衣人腰带。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秦风归剑入鞘时，最后一枚铜扣恰好落入酒坛，“再敢用西域狼毒冒充漠北奇毒...“他弹指击碎坛口，酒液淋在黑衣人脸上激起惨叫，“三日醉的解药可化不掉真狼毒。“

残月升到中天时，亭中只剩满地狼藉。苏婉容抱着空酒坛轻哼江南小调，林清秋趴在石案上擦拭箭镞，白芷正在给阿依娜包扎被琵琶弦割伤的手指。秦风望着山道上熄灭的火把，突然抓起龙魂剑舞向月影。

惊鸿剑法第十七式“月涌大江“在醉意里多了三分狂放，剑气卷起满地落花，竟在青石板上刻出深浅不一的沟壑。最后一式“孤鸿踏雪“收势时，剑尖挑断了苏婉容鬓间珠花，林清秋箭囊系带，白芷药箱铜锁，以及阿依娜的面纱金链。

“此去经年...“秦风将四样物件轻轻放回石案，抓起酒坛仰头痛饮。残酒顺着下颌流过喉结，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痕迹，“诸位的嫁妆，秦某怕是赶不上了。“

晨雾漫上长亭时，石案上留着道剑痕划就的残月。四辆马车分别驶向不同方向，车辙在官道上交错如乱麻。秦风单骑立在岔路口，龙魂剑鞘上沾着的露水忽然滴落——正落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半枚血玉上。

晨雾漫过官道旁的老槐树，秦风俯身拾起剑鞘上沾着的血玉时，身后山崖突然滚落碎石。十二匹黑马自陡坡俯冲而下，马鞍上蒙面客手中的钩镰枪划破雾气，枪头系着的铜铃震碎林间残露。

“河西节度使府的狗倒是忠心。“秦风翻身上马的刹那，龙魂剑鞘横扫马臀。吃痛的坐骑扬蹄踹飞最先冲来的两骑，钩镰枪擦着青衫下摆钉入黄土，枪杆上篆刻的莲花纹渗出血色朱砂。

山道转弯处忽现牛车。赶车老农吓得滚落草垛，满车麦秸倾覆路中。秦风勒马急转，剑尖挑起散落的麦秆，内力激射之下，万千金芒如暴雨梨花针倒卷追兵。惨叫声里，五匹黑马撞上山岩，染血的麦秆深深扎进马眼。

“秦公子接箭！“林清秋的呼声自山顶传来。铁胎弓震弦声穿透云霄，三支鸣镝箭呈品字形钉入追兵马前。秦风策马掠过箭羽时，箭杆突然爆开，硫磺烟雾瞬间笼罩山道——竟是兵部特制的“烽烟箭“。

烟雾中忽有银铃轻笑。阿依娜的赤色披帛缠住秦风手腕，将他拽入山洞。洞内石壁上插着火把，映出她指尖把玩的金箔碎片：“那经书封皮夹层里，藏着半幅王宫密道图。“胡琵琶的弦槽里，赫然露出一角羊皮。

洞外传来重甲摩擦声。苏婉容的白玉镯子滚落石缝，她提着染血的裙摆闪身而入：“他们要的不是经书，是二十年前青州刺史留下的矿山契！“发间金步摇突然射向洞外，惨叫声里，步摇尾端的珍珠嵌进铁甲缝隙。

秦风用剑尖挑开羊皮卷，火光下浮现出带血的指印——与老僧临终前按在经书上的痕迹完全重合。白芷忽然扯下一片衣襟敷在他手背：“别碰金箔边缘，淬过孔雀胆。“药箱里爬出的碧玉蟾蜍正对着羊皮卷吞吐信子。

山洞口轰然炸响。三名重甲武士持陌刀劈开碎石，面甲下传来闷响：“交出刺史印，饶你们...“话未说完，林清秋的狼牙箭穿透铁甲接缝，白芷洒出的药粉遇铁生烟，阿依娜的琵琶弦绞住最后一人脖颈。

“快走！“苏婉容突然推开秦风。她袖中滑出枚青铜钥匙插入石壁，整座山体忽然震动。地下水脉喷涌而出，冲垮洞窟的瞬间，秦风看见她唇语说着“琅琊水阁“，人已被激流卷向暗河深处。

秦风破水而出时，怀中羊皮卷已被浸透。洛阳城轮廓在朝阳下浮现，护城河桥头站着个捧陶罐的老妪。当他骑马掠过，陶罐突然炸裂，数十只西域火蚁顺着马腿爬上——正是茶寮出现过的毒虫！

龙魂剑插入河水猛地上挑，水幕裹着火蚁砸向城墙。守军惊呼声中，秦风借力跃上城垛，却见女墙阴影里转出个戴斗笠的樵夫。那人抬手露出腕间狼头刺青，掷来的柴刀上系着半块血玉——与他怀中那半枚严丝合缝。

“今夜子时，邙山帝陵。“樵夫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迟一刻，就等着给那四个姑娘收尸。“他扯开衣襟，心口处纹着完整的红莲图腾，花瓣里嵌着苏婉容的耳珰、林清秋的箭镞、白芷的金针、阿依娜的面纱金铃。

秦风握剑的手第一次微微颤抖。城墙下忽然传来急促马蹄，驿卒背着的令旗上，“八百里加急“字样犹在滴血。擦肩而过时，驿卒突然用河西口音低语：“萧参军的头颅挂在玉门关三天了，秦镖头可知他的眼睛望向何处？“

日头升到旗杆顶端时，秦风站在邙山脚下的茶摊前。卖茶老翁掀开草帘，蒸笼热气后露出张烧伤的脸——竟是当初沧州黑虎堂幸存的二当家。他颤抖着递上茶碗，碗底粘着片带血的指甲：“她们在孝文帝祭坛，机关要四条人命来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