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记者马瑶

马瑶照着杨慈生的话去核实了，一切都不假，她也确实在沙发下面发现一个手机。

因为女人丈夫自杀时有给朋友告别的电话，小区走廊的监控没有看到无关的人员进家里，安眠药是丈夫自己买的，遗书也是本人笔迹，一切证据显示就是自杀，警察没有做深度调查，房子里面自然也没有进行搜索。

马瑶在一个晚上再次来到研究所。

杨慈生懒洋洋地躺在一张床上，马瑶红着脸走进去，关上门，大大方方地开始脱衣服。

她钻进被子，杨慈生迅速地爬到她的身上，马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说说，我要陪你几次？」

床边的柜子上有五个武士的陶俑摆件，杨慈生扫了一眼，五次吧。

那一夜，马瑶经历了天动地摇。

地下室的房间里，有一双兴奋的眼睛整晚都盯着监控显示器的屏幕。

在时空穿越的过程中，杨慈生确实看到了被带走后到他醒来这段时期里各个时间年代的一些事情，他能看到部分凶案的过程。

关于貔貅镇最近半年连环杀人案，他给马瑶讲了第一个遇害者的故事，就是苏社长的表弟，一个姓谭的广告设计师。

设计师因为长期的生理缺陷，产生了畸形心理。妻子外出和情人约会时，他会悄悄跟着妻子出门，等妻子进了情人住的地方，他就远远地守在附近偷窥。他遇害那天，他去了一栋独栋别墅外，在旁边的河边蹲了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别墅里一直传来妻子兴奋的叫喊声。

他一直抽烟，一刻不停地抽，那天晚上很烦闷。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天晚上很烦闷吗？杨慈生有些得意，因为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看到妻子新情人的样子。当妻子和新情人拥抱着出现在阳台上时，让他额外惊愕的是，那情人竟然是他的表哥苏社长。

设计师把带来的烟全部抽完了，内心燥热，这时河边坐了一个人，穿着厚厚的衣服，戴了顶帽子，手里套着厨房用的透明手套，拿着一根竹竿，好像是在钓螃蟹，他打算过去借根烟。

钓螃蟹的给了他两根烟，他发现对方是个女人，只是他没注意到，钓螃蟹的那根竹竿很短很粗，尾部被磨成了尖尖的形状。

他继续在别墅外蹲着。

等房间里面灯光熄灭后，河边那个女人突然冲他奔跑过来，一下子跳起来有两米多高，那根尖尖的竹竿插进了他的脑袋。

你的意思是说，行凶的是个女人，你看清那个女人的脸没有？马瑶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些细节警方并没有公布。

杨慈生摇摇头，这个女人对我来说是个不正常的现象，对我的大脑有能量冲击，我在时空中一直看不清她的脸。

那第二个被害者呢，就是以前高明职中的电工？

那个电工是差不多一样的情况，他那天到山上去维修一家农户的电表，下山在草堆里上了一次厕所，走后发现工具箱忘记了，回去在路上被同一个女人用他工具箱里的螺丝刀刺死。

第三个人，就是那个制作动物标本的店主呢？

那个店主经常到野外捕捉蝴蝶蜈蚣之类，那天遇到凶手，凶手告诉他，某一个地方的树林有五颜六色的蜘蛛结网，他跟着去了，这一次凶手提前将一根在垃圾箱里捡到的棒球棒藏在了树林。

第四个人是姓苏的社长，他的死跟他好奇有关系，他被杀死的火车桥下在以前也发生过命案，他想亲身去一次案发现场，凶手一直跟着他。只是那一次，凶手衣服上沾到了他的部分血迹。

我的记忆里面有时只能看到部分案子的过程，并不能看到全部。杨慈生告诉马瑶。

那这个凶手也就是那个女人能杀死这么多男人，一定是有特殊本领，她会不会是一个受过训练的杀手？马瑶问。

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人，她的体能和我们不一样。杨慈生说，虽然我没有一次看清这个女人的长相，但我好像猜到了她的杀人动机。这些连环命案里面，都有共同点。

你想到了什么呢？

我确认好了再告诉你，我得先整理一下自己的记忆和思维。杨慈生脸上意味深长的样子。

时间过得很快。

马瑶心里暗暗记着次数，她已经陪杨慈生度过了三个晚上，每一个晚上都是地动山摇。

也就是第四个夜晚，地动山摇结束后，杨慈生朝天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整理了所有的记忆，推测到了这些命案的共同点。第一个死的广告设计师，他的心理和常人相比，有一般人想不到的变态，我不止一次看见他走进了高明职中的配电房，那里发生过柳柳的命案，我的推测是，他因为是想满足某种意淫心理，去了那个地方。第三个死的是动物标本店老板，我也看见了他去了一次高明职中的配电房，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只绿头大蜘蛛。虽然第二个电工和第四个苏社长，我没见到他们到过配电房，但我推测，电工本人有捡小便宜的习惯，他死的那天借口上山时脚痛多收了农户的修理费，我猜测他在之前的某个时间里也去过高明职中的配电房，应该是看看里面有没有设备可以偷偷卸下来的。至于苏社长，他在研究柳柳案，照他的思维习惯，他去一次配电房毫不稀奇。我最后的推测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死人全部都去过配电房。

如果五个人都去过配电房，去后不久就被杀死了，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秘密？马瑶在本子上记下这些问题。

今天是几号？杨慈生冷不防问出这么一句。

今天是 9月 16日。

你明晚继续来吧，明天就是我们约定的最后一次。杨慈生笑眯眯地说。

9月 17日，晚上因为马瑶公司事情耽搁，来的时间已经快到十点。杨慈生开了一瓶酒，马瑶喝得晕乎乎的，她心情高兴，这么多天的牺牲没有白费，她差不多把目前收集的信息都整理好了，估计完成后她会给老板一个满意的交代。

电视机里紧急插播了一条新闻，里面的案件实际上已经发生了两天，警方今日才对外公布。

一个名叫孙唐的男人被杀死在狗山，死亡原因和最近连环凶杀案一致，现场附近还发现一个赤脚的女人，女人证实孙唐是其他人派来刺杀她的，凶器正是该女人的高跟鞋，警方经过现场勘查和模拟，证明该女人不是杀害孙唐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该女人当时躲避在树林中，并没有目击到孙唐死亡的具体过程。

该新闻中最令人震惊的是，通过尸检，警方发现孙唐 DNA和三十多年前高明职中奸杀案柳柳体内留下的 DNA相同，基本判定，孙唐极有可能就是 1999年貔貅镇高明职中柳柳案的凶手。孙唐当年在高明职中做过半年的设备维修工作，案件发生后，孙唐去了外地打工，后来他老婆报警说他失踪。电视台找到了2000年孙唐失踪案的一个证人，证人说，他最后一次见到孙唐是看见他和一个男孩在一起。

当年派出所调查的初步结论是，杨家儿子杨慈生和这个叫孙唐的民工一起被人贩子骗走了。

电视台的记者联系到了狗山物业，拿到了孙唐在山中现身的高清监控照片。

马瑶将孙唐那张照片打量了很久，这人她认得，和她当时在后院看的另外一个复制人尸体长得一模一样。

孙唐也是穿越人？马瑶问杨慈生。

杨慈生默默地点点头。

整个事件的线头终于开始交合在了一起。

我知道连环杀人案的真相了，虽然我现在还推测不出来这个连续杀人的女人到底是谁。杨慈生说，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问题的话，这个女人不会再犯案，因为她已经杀死了她一直等候的人。

孙唐就是她一直等候的人。

女人和柳柳之间肯定存在某种亲密的关系，这种关系导致了柳柳死亡后，女人极度愤怒，由于这个案子一直没有侦破，她决定自己寻找奸杀柳柳的人。因为各种原因，一个普通的女人想在三十年后再寻找当年的作案者是很难的事情，我猜想女人极有可能阅读了相关犯罪心理的书籍，或者受了外界的影响。有一种理论上是，百分之九十的凶手会回到犯罪现场。有的是冲动杀人后，为了消灭证据而返回。另一种则是心理因素，为了欣赏自己的成就，看到家属的痛苦和围观者的恐慌而感到满足。女人认为当年杀死柳柳的人一定会像理论所说的再次或者多次回到案发现场，她只有这一种办法可以实施，她没有能力对每一个返回高明职中配电房的人进行审问，也就是说，为了不漏掉真正的目标，她只有无差别地杀掉去过现场的人，一直杀，杀到那个概率的顶峰，直到杀死真正的目标。

很显然，孙唐穿越后第一时间也出现在高明职中的配电房，那里是他犯过案的地方。院长告诉过我，穿越人从过去消失的一瞬间，肯定以为自己死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我和孙唐会快速想到一些事情或者一些地方，到了未来会先出现在消失时心里想的地点。

马瑶听完开始佩服杨慈生，眼前这个自称穿越了的男人居然有这么严密的头脑，能想到如此阴暗的真相。

确实，死者死亡时间离他们去配电房的时间有的可能相差了一年，凶手的耐心极强，一直等到杀人的最佳时刻才动手。警方很难想到这一点，将死者过去繁复的出行路线胶合在一起。

这真是一个爆炸性新闻的素材！

这天晚上，杨慈生很兴奋，马瑶酒后任由其摆布。

在马瑶的人生中，她经历过很多男人，大部分男人都是虎头蛇尾收场，只有这个男人，精力充沛，像野马，又像雄鸡，一直在她身上欢叫。

她夜里有几次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群复制人将她高高举起，围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堆不停地转圈。

第二天她回到公司，全身还是酥软的。

杨慈生心满意足地睡到下午，起床后到地下室，1号蜷缩着还在睡觉。杨慈生把监控设备的硬盘取下来，砸碎，扔进了焚烧炉里。

他确认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图像后，保留了其中一块硬盘，那块硬盘存储着他和马瑶睡觉房间的视频。

做完后他休息了一会，继续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他对自己这种擅长计划的能力感到沾沾自喜。

手机有电话响起，是镇上派出所打来的，对方首先确认了他的姓名，然后通知他到派出所一趟，说有事情配合询问。

警察是通过驾照登记信息找到他的联系方式。

杨慈生知道警察叫他去会是什么事情。

调查室里面，坐了两个满脸倦容的警察，一个年轻，另一个年纪偏大。

其中一个翻看了他的身份信息，你是杨慈生对吧，我们这里档案信息显示你在 2000年失踪了，这三十多年去了哪里，是不是人贩子拐走了？

杨慈生说，警官，被人拐走都是以前以讹传讹，我说出原因来你们可能要吓一跳，其实我是被一个穿越者带到现在这个世界上来的，我中间这三十多年丢失了，我都不知道在这段时期我做了什么。

年老警察黑着脸，用手指敲着桌子，杨慈生，这里是派出所，不是民间研究机构，你严肃点。

杨慈生闭嘴了，他知道这里的人是不会相信穿越这一套。

年轻警察发话，今天凌晨一点左右，镇上的老益光书店老板被人勒死在回家的路上，你昨晚 10点到凌晨这段时间在哪里？

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我呢？

警察威严地说：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撒谎，我们检查了书店的历史监控录像，其中有一天你到过书店，并且和老板有争执。

喔，其实哪也不算争执，他是我的老熟人，我以前小的时候他看见我便经常骂我，我心里不舒服罢了，那天说的是气话。警官，你也知道，人在冲动之下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我昨晚在研究所里面，和一个叫马瑶的记者睡觉，你们可以去核实，她工作的单位是小鹿文化传媒公司。

我们会去核实的，你和她什么关系？

互相满足啊，她要采访我，我就要求睡觉啊，就这种关系。杨慈生大大咧咧地回答，之前我们每天晚上都在一起。我还有监控视频，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给你们看。

警察皱起眉头，他们都知道所说的视频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需要的话我们会联系你看监控视频。你的意思是昨晚你一直在研究所？

对。

两个警察互相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面露苦笑。按照最新的法律，居民的隐私是受到严格保护的，就目前状况来说，如果对方有不在场的人证，他们是没办法进行反驳。

貔貅镇在很长一段时期是一个特殊的地方，虽然是一个小县城的规模，但政府管理的模式仍旧按照乡镇来进行。街道上的大部分地方都没有安装摄像头。

老益光书店老板回家的路恰恰处于破旧的老街，挨着河岸，进出四通八达。

没有摄像头能找到当晚有用的线索。

从派出所回去的路上，杨慈生下定主意，第一，院子里面另外一部车要处理掉，说不定上面会留下些昨晚开出去的痕迹。第二，1号也要尽快处理掉，他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回到研究所，杨慈生照常去了地下室，1号正在屏幕前回味昨晚房间的录像。

主人，我以后还要找昨晚这种女人睡觉。

杨慈生忍不住冷笑，心想，你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和女人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杨慈生开着另外一部车出门。他去了一家洗车场，两个小时后，车里里外外都被清洗干净。他开着车一直往郊外开，开进山里，最后到了一片湖泊区。他将车慢慢地推进水里，直到车顶消失在眼前。

回来的路上，马瑶打来电话，语气关切，警察联系你了吗？刚才去研究所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给你买药送来？

刚才？研究所？警察？

杨慈生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糟糕的预感。在他今天离开研究所的这段时间，马瑶去过研究所，并且很可能和 1号见面了，马瑶把 1号错认为是他，大概两人还有一些对话。

1号不是关在地下室里面的，怎么会跑出来？最大可能就是前晚他放 1号出来后，1号悄悄偷了一把钥匙。

他冷漠地在电话里对马瑶说，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以后不要再联系。

马瑶听了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她本想在杨慈生这个人身上继续深挖，没想到对方是如此多变。

穿越人真是怪物。

杨慈生心情已经是暴怒，他心急火燎地赶回研究所。

地下室的门大开着，1号显然察觉到了什么，已经不见了。

杨慈生打开监控，找到了最近的录像。

视频里面，他离开研究所后，1号从地下室兴高采烈地出来，在草地上晒太阳，马瑶走进研究所，两人果然有一段对话。

马瑶说上午有两个警察来找过她，问前晚她是不是和杨慈生在一起，她照直说了。后来通过渠道打听了一下，昨天凌晨有个书店老板死了，警方现在到处在找嫌疑人问话。她怕警察来研究所找杨慈生，把之前在研究所那些被自己用食物毒死的复制人事情牵涉出来，所以过来问问。

1号听了脸色惊慌了一下，随后向马瑶确认书店的名字，问老板是不是一个经常爱喝酒的人、以前是一个大学生。1号最后假装镇静告诉马瑶，没什么，就是以前和老板有过节，警方例行调查而已。

视频里，马瑶走后，1号从研究所走了出去。

杨慈生看完录像心里冷哼，1号果然不是傻子，毕竟是和他一模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