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苍月似钩!
寿州府正厅内,
众寿州守将齐聚一堂,商讨军情,
他们还是和一如往常,
为了攻守,
吵得不可开交。
若非正堂有李煜这个六皇子坐镇,
只怕双方将领都要拔刀相向,互相动手起来。
李煜端坐在上首位置,而他的旁边坐着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少女,
正是周娥皇,
这还是周娥皇第一次坐在刺史府正堂。
看着下面站着这么多守军将领,
周娥皇多少有点紧张,
似乎感受到了周娥皇的紧张,李煜将手放在了周娥皇筹措不定的玉手之上。
“殿下…”
周娥皇转头看向李煜,
却见李煜眸子满是柔情。
“娥皇,不用紧张,你现在不是司徒之女,而是本宫的未婚妻,他们的六皇子妃。”
周娥皇感受到了李煜的暖意,她朝李煜微微一笑,“多谢殿下…”
“奴家知道了!”
李煜轻轻的拍了拍周娥皇的玉手,随即从帅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挂在墙面上的淮河地图下方,
“诸位将军请安静一下!”
李煜抬起双手,示意禁声,
众寿州守将将领这才停止争论,
目光都聚集到李煜身上,
“诸位将军,你们在这正堂争吵的原因,无非就是战还是守。”
“若是本宫给你们一个确切答案,不知道是否结束这场无休止的争论。”
“殿下,你的意思是?”
陈锋大步跨出,
“诸位将军以为…我大唐,能否打赢这场战争?”
李煜忽然严肃的问道。
“这…”
众寿州守将瞬间噤声。
大周国力强盛,军队更是强悍。
而大唐自从在楚国以及闽国战场上接连失利。
损兵折将,
国力大减!
若想取胜,
绝非易事!
李煜似乎早就看出众寿州守将将领心中所想,
他没有任何意外。
“若是本宫说,眼下正是主动出击周军的最佳时机,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什么?”
众寿州守将将领闻言,皆露出震惊之色。
前不久六皇子不是支持刘仁赡坚守寿州的策略吗?
为何短短数日。
六皇子就改变了想法
转而支持以陈锋为首的主战派了,
其中莫非另有玄机?
李煜用金色横刀指着寿州城外的周军大营位置,冷冷说道:“周军连续攻打寿州三月之久,仍未攻破寿州,加上近日以来,被本宫打得损兵折将,大败而归,前不久其大周皇族柴云,更是被本宫利用内奸崔宪,将计就计,将其俘虏。”
“使得周国颜面扫地,军威沦丧,士气低落。”
“然…”
“眼下淮南一带,正值春季,雨水颇丰,若连续下雨,淮河之水,必然高涨,此恰好利于我大唐水师从水路进攻周军。”
“加上周军战线过长,补给必然困难,本宫断定,周军此刻,必然严重缺粮。”
“此非长久之道,时间一长,必定军心涣散,加上近日数败,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本宫断定…”
言尽此处,李煜忽然停顿,加大声音:“周国皇帝柴荣必定会派使臣前来,商讨唐周两国休战议和。”
此言一出。
满堂震惊。
“议和!?”
这个词语,
在前不久的南唐国内,
那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无论是南唐百姓还是南唐朝廷。
都可以看出,
此次大周皇帝柴荣率领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南下攻打南唐。
就是为了一统天下!
大周必灭南唐。
又如何会轻易议和?
而且还是柴荣主动派遣使臣议和。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周娥皇走向李煜一侧,对着众寿州守将将领说道:“我也觉得,殿下说的非常有道理。”
“前不久从周军俘虏口中得知,他们的皇帝柴荣,染上虐疾,至今卧床不起,加上周国北方,还有汉国和契丹两个宿敌,听说两国已经狼狈为奸,准备联合一起,南下攻打周国。”
“如今周军久攻寿州不克,周军的兵锋止步于此。”
“正如殿下所言…时间一长,对周国越为不利。”
“唯一的办法,就是与我大唐休战议和。”
“原来如此!”
众寿州守将将领恍然大悟。
“殿下为了在议和谈判上占据主动权,争取更多筹码。”
周娥皇继续说道:“所以选择主动出击周军。”
“不错,六皇子妃所言,正是本宫所想之策。”
李煜赞许的看了周娥皇一眼,随即用横刀指着淮河地图的正阳渡:“正阳渡乃是周军南下必经之路,若将其攻破,必然断寿州周军退路。”
“只要攻破正阳渡,本宫断定,不出三日,柴荣一定会派遣使臣议和。”
青铜灯树枝烛火齐齐一跳。
陈锋一脸惊喜,护臂重重砸在淮河沙盘上,惊得正阳渡的木质水寨模型歪斜欲倒:“老子等这天等了六十七日!殿下快说先打正阳渡哪处?末将愿为先锋!”
“陈将军的急脾气,倒是和当年打楚州时一模一样。”
周娥皇轻笑着拨正水寨模型,葱指在浪纹漆绘的淮河上一划,“只是这回,我们要让赵匡胤的玄鸟旗——”
她突然翻掌,袖中暗藏的磷粉洒落沙盘,正阳渡瞬间腾起幽蓝火光,“从水上烧到天上。”
刘仁赡的剑鞘猛地抵住沙盘边缘:“且慢!”
老将军黢黑的脸被磷火映得发青,
“七日前殿下还说粮草只够半年,如今贸然出击,若陷入胶着......”
话音未落,
王焕突然掀开东墙帷幕——三十口陶缸整齐排列,缸中腌鱼与粟米堆成小山。
咸腥气扑面而来时,这个向来寡言的青年将领红了眼眶:“昨夜周娘子带我们摸进周军弃营,这些......这些本该是赵匡胤赏给嫡系的年货!”
满堂哗然中,李煜用刀尖挑起半面残旗。
焦黑的“玄“字下,隐约可见胭脂描就的倭国菊纹:“诸君可知,为何周军宁肯饿着嫡系也要供养倭寇?”
他忽然劈开沙盘底板,露出夹层中绘满海流的秘图:“因为正阳渡水寨里藏的不仅是粮船,还有三艘要运往倭国的金鳞战船!”
“金鳞船?”
刘仁赡脸色大变。
“十五年前吴越水师突袭采石矶,就是用这种包铜战船撞碎了我大唐楼船!”
他的重剑在青砖上划出深痕:“若真如此,正阳渡非打不可!但——”
剑锋突然指向周娥皇,“六皇子妃如何探得这般机密?”
周娥皇腕间金色手链轻,她指着正阳渡,肃然说道:
“三日前我遣龙骧卫扮作卖绡郎君,在渡口酒肆换了七十七坛竹叶青。”
她指尖重重的在正阳渡位置一点,“有个倭国浪人醉后夸口,说他们的天照战船比玄鸟旗高三丈。”
陈锋突然狂笑着一拳捶向梁柱:“难怪赵匡胤把重兵摆在渡口!传令兵!取我的......”
“陈将军的斩马刀,怕是劈不开金鳞船。”
周娥皇忽然截断话头,“但若用青州弩射火箭,专攻船尾舵机——”
李煜适时抛出一支令箭:“韩将军,带你麾下淮南子弟去库房,三百架青州弩随你挑。”
“末将领命!”
韩忠接过令箭的手在发抖——他族中七十三口皆死于吴越金鳞船,这仇竟要在今日报了。
刘仁赡的剑鞘终于离开沙盘:“既如此,老夫请命带水鬼营夜潜渡口。”
刘仁赡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断裂处与李煜所持严丝合合:“十年前沉在正阳渡的楼船里,还有我三百旧部......”
话音未落,急报骤至。
浑身湿透的斥候扑跪在地:“周军大营异动!赵匡胤亲率五千重骑往栖霞山方向......”
“这个赵匡胤,近日损兵折将不少,竟然还敢派兵前来送死。”
李煜突然轻笑,将婚帖背面按在沙盘上——朱砂勾勒的山形竟是栖霞地势图:“陈锋,带你的人马扛着燕王旗号去陪赵大帅游山,记得把前日缴获的倭国烟丸放个痛快。”
陈锋大步跨出,抱拳一拜,高声应道:“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