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柠踮脚把最后一张窗花贴在玻璃上，剪纸金鱼在暖气里轻轻晃动。林夏蹲在讲台前给拉花打结，红绸带在她手腕缠成中国结，突然抬头喊：“叶柠！你剪的雪花少了一个角！”
“那是冰晶分形结构故意留的缺口。”叶柠笑着把热可可塞给她，“物理课代表也要允许艺术生的浪漫主义呀。”
苏眠捧着《陶庵梦忆》缩在暖气片旁，眼镜被热气蒙成毛玻璃：“张岱写西湖雪‘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但咱们班窗外的雪……”她推开半扇窗，寒风卷着雪絮扑进来，正好落在林夏刚写好的春联上，墨迹洇开成浅灰色的小猫爪印。
后排男生搬着架子鼓挤过走道，镲片撞上吊灯，玻璃风铃叮咚作响。文艺委员举着扩音器哀嚎：“合唱队形又乱了！第三排比第二排多出半个人！”
生物实验室临时改成排练室，试管架挂着五颜六色的演出服。林夏用酒精灯烤红薯，铝箔纸滋滋冒油：“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热能应该优先供给……”
“停！”叶柠把羽绒服裹紧，“今天谁都不许提物理公式！”她掰开红薯，甜香混着实验室残留的乙酸乙酯味道，竟有种奇异的温暖。
苏眠对着镜子调整汉服腰带，突然用《诗经》拍打镜面：“《郑风》说‘青青子衿’，但这套襦裙的青色饱和度超标了23%。”她摘下眼镜擦拭，“而且飘带长度不符合黄金分割。”
“是是是，我们的行走版《诗经大全》。”文艺委员往她嘴里塞了块雪花酥，“求您今天暂时关闭数据模式！”
窗外暮色渐沉，叶柠用口红在玻璃上画了只戴围巾的雪人。林夏突然指着远处：“看！天文社在操场放风筝灯！”十六盏夜光纸鸢掠过雪幕，像一群发光的锦鲤游向月亮。
礼堂后台堆满道具箱，叶柠给小品组的纸板树涂最后几片叶子。林夏突然抢过画笔：“树干年轮画错了！寒温带乔木的轮间距应该遵循对数螺旋……”
“林大学霸！”道具组长举着断掉的仙女棒冲进来，“求您用科学拯救这个！”
苏眠默默掏出柠檬汁和棉签，在节目单背面写新年祝福。加热后显形的字迹爬满空白处：「祝叶柠素描本永远不丢」「愿林夏找到反重力的蝴蝶」「希望苏眠的《诗经》别再被奶茶打湿」。
“你这是用酸碱指示剂写贺卡？”林夏凑过来看，“PH值变化导致的显色反应……”
“嘘——”叶柠把手指按在唇上，“今天是魔法时间。”
突然全场灯光熄灭，幕布缝隙漏进一线暖黄。三人挤在侧幕偷看，高二学长学姐的影子戏正在上演：纸雕的喜鹊撞上棉花云，碎成满场纷飞的雪絮。
学生会摊位前挤满人，林夏举着糖葫芦串分析晶体结构：“糖壳厚度1.2毫米，山楂果直径偏差小于……”
“停！”叶柠咬掉她半颗山楂，“你再这样我要申请换室友了！”
苏眠捧着《东京梦华录》对照零食摊：“宋人元旦食‘胶牙饧’，本质是麦芽糖的……”突然被塞了串草莓糖葫芦。叶柠的笑眼在彩灯下忽明忽暗：“苏大学者，尝尝二十一世纪的年味。”
后勤老师突然尖叫着冲过走廊：“谁把干冰放在暖气片上了！”白雾喷涌而出，瞬间淹没整个后台。姑娘们在浓雾中抓紧彼此的手，听见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像一串漫过堤坝的星光。
散场后的宿舍楼下落满雪，校园内的红灯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林夏用树枝在雪地画傅里叶波形：“其实今天的舞台电流……”
“说好不提物理！”叶柠团了个雪球砸过去。
苏眠突然指着站牌：“《豳风·七月》里写‘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古人过冬可比我们隆重多了。”她呵出的白气在空中结成小冰晶，路灯下像撒了一把碎钻。
林夏偷偷摸出三个试管，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荧光液：“用鲁米诺试剂改良的许愿瓶，摇晃时会……”
“化学也不行！”两个雪球同时砸中她。
12月31日，雪，元旦晚会
①窗花的冰裂纹比薛定谔方程更美
②烤红薯的香气函数无限趋近于幸福
③苏眠的隐形墨水藏着光年外的星光
④有些夜晚不需要任何公式
（夹着半片金鱼窗花与糖葫芦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