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与虎谋皮

马利维基在《君主论》里曾经写到；人类社会中最糟糕的部分，就是制定了法律却不去遵守。

但看过这本书的李维觉得《君主论》通篇表达的，其实都是另一个意思；人类社会中最愚蠢的部分，是明明拥有权利而不去利用。

在李维看来，罗德就是这样的人。

之前在做游戏直播的时候，他曾经和水友玩家一起，在天使之城MOD里上演过帮派大战。

虽说这个过程充斥着逗逼和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智障操作，但中国玩家在谋略这一块，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在那段长达半年和水友斗智斗勇的时间里，李维可谓是把美国帮派斗争给研究的透透的。配合那段时间他查阅的大量现实帮派犯罪资料，对于洛杉矶的这些黑帮，他有相当清晰的认识。

所以对于罗德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街狂党的那个什么悬赏，他只觉得很搞笑。

在洛杉矶市区，大大小小林立二百多个规模不一的帮派。像街狂党这种只能盘踞在一两个社区，影响力仅限于菲格罗亚街的，其规模也就算个小团伙。

莫不说这种规模的帮派颁布的悬赏令会有多少人响应，就算是在菲格罗亚街内部，李维都不太信有人敢向执勤警员开黑枪。

LAPD警力不足，经费缺乏，警员缺乏训练，综合执法力度不太行这都不假。

但是、

但是这毕竟是一个拥有9000多警力，四千多台执勤车辆，17架警用直升飞机，以及配备了SWAT执勤特战队的准军事化执法单位！

如果把LAPD算作一个帮派，那么它无疑是这个城市里力量最强的。

或许平时，LAPD的这些警力因为繁多的巡逻和治安案件被分散到全城，可一旦有警员死亡，触发10-1级别的响应，那就是全市的空闲警力出动。

别说街狂党这种小帮派，就算3K这样的老牌黑帮，在对警员下手之前都得掂量掂量，提前找好后路和替罪羊。

李维就不信，自己运气就真那么差，遇到一个可以为了一个兄弟让全体人员都陪葬的帮派。

带着这种不信邪，李维在取了配枪之后来到了分局。

按照例行流程参加了巡警组早会，接受了警长的当日巡勤任务分配后，李维跟着罗德一起走向了停车场。

在老佩顿那领取了巡警装备包，刚刚坐进警车，很明显昨天一夜没怎么睡觉导致双眼通红的罗德便嚷嚷上了。

“小子，你真的打算去和街狂党谈判？FK，那群家伙都是一群亡命之徒！瞧瞧他们昨晚发给我的邮件！”

亡命之徒怎么了，亡命之徒不也得吃饭嘛。

坐在驾驶位上，接过罗德递过来的手机，李维大致扫了一眼。

确实昨晚这货接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内容非常简洁，只有一句话。

“凡背弃规则与道义者，必将受到上帝之惩！”

配合这句话的，是一张左轮手枪的照片，和象征着街狂党的C字型标识。

“所以说……你把你的私人邮件留给过街狂党的帮派成员？”

将手机还给罗德，李维皱起了眉头。

“废话，我可是连续四年的社区警务关系模范！就在昨天去辖区之前，我还给街狂党的核心成员INS点过赞！要不是你这个家伙，我们完全可以相处的很好。”

面对李维的疑惑，罗德胖脸一横。

行吧、社区警务关系模范。

李维觉得没必要再和罗德废话了，这货在大窝囊这条路上已经走的太远，没救了。

直接启动了维多利亚老皇冠，使劲挂上了前进挡，李维一脚油门便向着菲格罗亚大街行驶而去。

避开了早高峰的车流，二十多分钟后那台早就应该退役的维多利亚老皇冠就哼哧哼哧的开进了菲格罗亚街的H区。

幸运99超市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还没有开门。将车子停靠在超市门前，李维就感受到了街道两旁一道道充满了敌意的目光。

扫了眼街旁一大早就向流浪汉售卖小药丸的黑哥们，李维看了看副驾驶上的罗德。

见对方紧了紧警服里面的防弹衣，绝没有下车的意思，他索性直接推开了车门，大步走向了那几个一面收着流浪汉的毛票，一面用余光盯着这边的黑哥们。

“嘿，你们几个。”

见李维就这么直接走了上来，几个黑哥们瞬间爆起了粗口。

“谢特，该死的条子！”

“干掉了贾马的妈泽法克，你还真有胆子到街区来！”

“嘿嘿嘿，放轻松！朋友们，放轻松。”

眼看着几个黑哥们要掏枪，李维一面按住了腰间的格洛克，一面伸出左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我想见一见你们的头，你们知道，昨天在这里发生了点小误会，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和你们的头谈一谈。”

听到李维这么说，几个黑哥们一时间陷入了迟疑。互相看了几眼后，一个嘴唇厚的堪比腊肠的黑哥抽出了别在腰后的枪，指向了李维。

“妈泽法克，你杀了我们的兄弟，我们老大有什么和你好谈？”

“唔、”

注意到对方没有打开那把1911的保险，拿枪对准自己更多是恐吓的姿态，李维没有选择拔枪。

而是淡淡一笑，道：

“你就跟他说，我可以给他一个完全统治菲格罗亚街的机会。嗯，或者说……一个让菲格罗亚街有且只有街狂党一个帮派的机会。我想，他应该会感兴趣的。”

听到李维这么说，几个黑哥们又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腊肠嘴一面用枪指着李维，一面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在对着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又得到了什么指示之后，腊肠嘴放下手机用枪口对李维挑了挑。

“泰老大让我带你过去。”

见对方放下了枪，李维指了指身后的警车以及车里的罗德。

“在我去见你们老大的这段时间，我的搭档不会有事吧？”

“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的小命。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们对那个废物没兴趣，泰老大发布的悬赏主要针对的是你。”

好家伙，敢情是因为我不是社区警务关系模范，你们没有我的邮件地址，所以才把死亡威胁发给了罗德？

好笑的摇了摇头，李维对车里缩着脖子的罗德竖了个大拇指后，跟上了腊肠嘴黑哥。

顺着街区内的胡同七拐八拐了好一会，腊肠嘴在一处白色的木结构民居前停了下来。

“条子，泰老大说了，你需要交出枪才能进去。”

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李维倒也没说什么，将那把挂着配件的格洛克19从枪套里抽出来后，递给了对方。

在香肠嘴准备接过时，他往回一抽，让对方抓了个空。

“嘿，好好帮我保管。这可是警枪，我一会儿还得用呢。”

狠狠瞪了眼李维，香肠嘴一把将枪扯了过去。

对着这个高大的黑哥笑了笑，李维将手按在腰带上，推开了房子的大门。

一进门，他就被一股子浓郁的西方树叶味儿给熏得皱起了鼻子，用脚踢开了门口的一条豹纹内裤，缓缓的走进了客厅。

“所以说，罗德或者是你想要跟我谈什么？”

随着李维的脚步涉入客厅，沙发上一个声音便传进了他的耳朵。

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看着沙发上一个穿着松垮的睡衣，露出健硕胸膛的黑人，李维礼貌一笑。

“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我可不认为条子能提出什么对我们有利的交易。”

“那得看看你想要什么。”

走到沙发前，李维用警靴将沙发上一大堆管子踢开，坐到了泰老大的正对面。

撇了眼泰老大手里拎着的那只.44马格南，他摊了摊手，道；

“如果你想要完全统治菲格罗亚街，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完全统治菲格罗亚街？”

听李维这么说，拿着枪的泰老大笑出了声：

“难道我现在不是菲格罗亚的皇帝吗？”

“嗯哼~如果你足够掩耳盗铃，无视菲格罗亚街的墨西哥帮，无视墨那些翻墙跑过来的家伙做的那些远比收收超市的保护费，向流浪汉卖点五块钱一份的芬太尼更赚钱的生意……那你确实可以这么认为。”

对于李维吊儿郎当的摊手和耸肩，泰老大明显很生气——这从他握枪的手攥紧就能看得出来。

但是在一阵沉默后，他并没有将怒气发泄出来，而是坐正了身子，目光锐利的盯紧了李维。

“你刚才说这是一个交易，那么你想给我什么，你又想得到什么？”

泰老大的态度，让李维知道对方终究还是动心了。

黑人帮派在洛杉矶其实一般都很渊远，就拿街狂党来说，其实就是美国老牌黑帮瘸帮的一个分支。靠着掌控街区，垄断街区内的一切犯罪活动生存。

这种模式，就决定了黑人帮派在街区内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和掌控力。

但是随着墨西哥帮近些年完全渗入美国，这种掌控力正在遭受着挑战。相比于一口一个“家人”一句一个“兄弟”，讲究家庭和社区文化的黑人帮派，墨西哥帮可谓是妥妥的亡命之徒。

对于这些非法移民来说，犯罪是没有底线和规矩的。所以在短短几年间，人口/器官贩卖，各类小粉末的制作和销售，就让美国各地的墨西哥帮迅速崛起，成为了恶性犯罪的主要力量，并不断压迫着传统非洲裔黑帮的生存空间。

之前李维通过罗德了解到，菲格罗亚街也是如此。现在见泰老大动心，他淡淡一笑；

“非常简单，我能给你的，是尽我最大的能力，将菲格罗亚街上的墨西哥帮全部铲除。彻底断绝这条街上包括制粉，器官，军火，谋杀这些恶性犯罪。你知道的，这些都是墨西哥帮的生意。而这些该死的偷渡移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底线，这是任何一个执法者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很明显，李维给出的利好，泰老大很感兴趣！

墨西哥帮的那群移民相当狠辣，对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无所不用其极，这些生意街狂党根本无法插手。

“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或者说你跟我谈这个交易，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总算说到正事儿了。

面对泰老大急切的询问，李维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首先，我需要你们给我提供菲格罗亚街上墨西哥帮所有犯罪据点，交易信息，以便我想办法将他们彻底铲除。”

“这没问题！我会让我的兄弟们打探，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发送给你！”

几乎没有犹豫，泰老大便应下了李维的第一个条件。

“其次，我需要你们维护这条街上的基本治安，将这条街里的流浪汉驱逐干净，且放弃保护费这一项收入。”

“这个……”

面对李维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泰老大犹豫了起来。街区里的流浪汉虽然讨厌，但却是违禁药的稳定客户……而街区内商铺的保护费，也是街狂党的一项稳定收入。

思量再三，想到如果可以将墨西哥帮从这条街上铲除，自己可以接管那些利润更加丰厚的生意，泰老大还是狠了狠心。

“OK，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暂停针对街区商铺的保护费，并依旧像以前一样保护他们的正常营业秩序。至于流浪者……虽然驱逐他们有点麻烦，但问题也不大。但是菜鸟，你最好说话算数，而且具备执行你计划的能力！”

“这你不用担心。不过我还有第三个条件……”

对泰老大点了点头，李维将双手按在了警用腰带上。

“第三，以后在街区上，你的那些手下必须要给我和罗德足够的尊敬。我可以选择性无视一些街狂党的小动作，但至少在我们的执勤时间你要约束你的手下，教会他们做一个合法公民。换句话说，我和罗德需要得到街狂党的尊重。不然，我不敢保证贾马尔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这个街区。”

居高临下的盯着泰老大，李维一字一顿的说到。

被他那双如湖水般深邃且波澜不惊的目光笼罩，泰老大不禁一阵心头火气——没有任何一个帮派老大，喜欢这样的条件。

但是在长达半分钟的对视后，他还是率先移开了目光。

“如果你能做到你的那些，自然不会缺少街狂党兄弟的尊重。”

得到了泰老大的曲线应允，李维淡淡一笑，主动伸出了右手。

“你看，条子和帮派完全可以相处的很愉快。之前罗德采用了错误的方式，才导致了昨天的那场悲剧。泰，我想我们以后可以相处的很美妙。现在，你可以把外面那个香肠嘴叫进来，让他把我的枪还给我了吗？”

从沙发上起身，和李维重重握手，泰老大对窗外吹了个口哨。

随即，刚才带李维过来的那个香肠嘴黑哥走了进来。在泰老大的示意下，将那把格洛克警枪递给了李维。

接过手枪微微拉动枪栓检查了一下装弹，李维撇着嘴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抬手对准香肠嘴的脑门便扣下了扳机！

嘭！

9mm空腔弹随着火药的爆响穿透了薄薄的脑壳，将鲜血和脑浆涂抹在了散发着麻味儿的地毯上。

“WTF！？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李维突然开枪，将沙发上的泰老大吓的跳了起来。匆忙之中他甚至顾不得睡衣被踩掉，双手举起手枪对准了李维。

吹了吹枪口的硝烟，李维用领带将手枪上不属于他的一些指纹印擦了个干净。

然后对双手颤抖的泰老大淡淡一笑。

“别紧张，泰。我只是在维护我们刚刚好不容易达成的交易。刚才这个家伙在大街上用枪指着我，你知道的……一旦你用一把上了膛的枪指过某人，那你就绝不会再对这个人产生什么尊敬。为了避免日后他对我们的交易产生负面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规避。你说对吗，我的朋友？”

咕噜。

看着李维杀人之后风轻云淡的样子，泰老大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有点后悔和面前这个家伙谈交易了。

面前这个菜鸟警员和罗德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温顺的猪，一个……

是噬人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