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阴阳玄机
鲁阳关的夜风裹挟着血腥气，白襄的断剑抵在星官咽喉处，剑锋却凝滞不前——荆墨的魂魄在浑天仪中痛苦扭曲，每一次挣扎都会让囚笼收缩三分。
“斩啊。“星官阴笑着将浑天仪举到面前，“墨家兼爱非攻，你师父教过你弑师的下场吧？“
月华的阴阳玉佩突然炸裂，九道金光射入浑天仪。荆墨的魂魄暂时稳定，但囚笼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纹锁链，每一节锁链都刻着“荧惑“二字。
“别碰那些符文！“月华拽住白襄衣角，“这是用四十万赵军怨气炼制的......“
话音未落，黑冰台统领的长戈已刺穿韩昭胸膛。孔雀氅上的金线迸发出刺目光芒，竟在虚空中映出韩国宗庙的投影。垂死的韩昭突然大笑，将青铜钥匙插入自己伤口：“昭侯血脉，恭请祖灵！“
整个鲁阳关地动山摇，观星台废墟中升起道青铜巨门。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阴气，而是纯净的星河之力。星官脸色骤变，浑天仪脱手飞出：“快阻止他！那是......“
为时已晚。韩昭的鲜血在青铜门上画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图，门扉洞开的刹那，九鼎之心从黑冰台统领手中挣脱，化作流光没入门内。白襄的破军星瞳突然剧痛，视线里的一切都蒙上血色——他看见门后站着十二尊帝王身影，最前方那个腰悬轩辕剑的，赫然是黄帝！
“星陨阁......“星官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韩国竟然把黄泉密道修在......“
月华的水袖卷住白襄腰部，带着他冲向青铜门。黑冰台杀手的箭雨被突然苏醒的铜人军阵阻挡，那些机械傀儡的动作精准如星轨运行，每一剑都斩在星纹锁链的节点上。
“现在！“月华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阴阳鱼。白襄会意，将断剑刺入鱼眼。金银双色光芒爆闪，浑天仪的囚笼出现裂缝。荆墨的残魂趁机脱困，却并未逃离，而是化作青光没入青铜门。
“师父！“白襄的呼喊被门内传来的古老吟唱淹没。青铜门开始闭合，星官疯魔般扑来，半截身子卡进门缝时，整个人突然干瘪成皮囊——有什么东西吸走了他全部精血。
最后一刻，白襄拽着月华滚入门内。世界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星海。脚下是透明晶石铺就的甬道，无数流星在四周穿梭，最近的一颗几乎擦着脸颊飞过，火光照亮晶石下封印的森森白骨。
“这是哪？“白襄的嗓音带着回声。月华按住心口阴鱼刺青，那里正与远处某物共鸣：“星陨阁，阴阳家典籍里提过的......“
晶石突然变成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现在的模样。白襄看见自己身披七杀星袍，月华则是紫微帝冠加身，两人中间隔着道血河。更骇人的是韩昭的倒影——他胸口插着九把青铜钺，每把钺身都刻着诸侯国名。
“小心幻象。“月华用银簪刺破指尖，血珠悬浮成卦象，“震上坤下，复见天心......“
甬道尽头传来机括声响，十二尊玉俑手持星器缓步而来。它们的面部是空白玉璧，行走时却发出金玉交鸣之声。白襄的断剑突然自动分解，重组成标准的墨家量天尺——正是当年墨子测量星轨的工具。
“量天尺测星陨。“苍老声音从玉俑后方传来，“年轻人，你师父没教过这个？“
玉俑分开，走出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他左手托着浑天仪，右手提着盏青铜灯，灯焰里沉浮的正是九鼎之心。最令白襄震惊的是老者额间的星纹——与月华胸前的紫微帝纹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道贯穿的剑痕。
“玄微子前辈！“月华郑重行弟子礼，“阴阳家第三十七代......“
“我知道你是谁。“老者灯盏轻摇，灯焰暴涨成凤凰形态，“也知道他体内流着谁的血。“凤凰突然扑向白襄，在触碰破军星瞳的瞬间化作火雨消散。
玄微子转身走向甬道深处：“跟我来，星砂傀最多撑三个时辰。“
星陨阁内部比外观庞大百倍。穹顶是完整的周天星图，地面则刻着大禹治水时的九州脉络。中央玉台上悬浮着七块陨铁碎片，排列方式正是北斗七星。白襄注意到天枢位的那块缺失了一角——与荆墨留给他的断剑缺口完全吻合。
“十八年前荧惑守心。“玄微子将灯盏放在玉台上，“郑妃用性命封印破军星时，崩飞的星核碎片击穿了星陨阁结界。“他指向穹顶某处裂缝，那里仍有赤红光屑飘落。
月华突然跪地吐血，心口阴鱼刺青变成紫黑色。玄微子皱眉捏诀，七块陨铁同时亮起：“你竟敢用禁术'血饲阴鱼'？“
白襄这才发现月华后背的伤口里嵌着星砂——正是温泉边巫祝骨箭所留。更可怕的是那些星砂正在她血脉中游走，每经过一处要穴就腐蚀几分生机。
“九鼎归位前......“月华挣扎着指向玉台，“必须解开......“
玄微子突然将灯焰按入她眉心。九鼎之心爆发的金光中，白襄看到月华体内浮现出完整的星脉图——那些被腐蚀的经络末端，全都指向自己胸口的阳鱼刺青。
“阴阳逆冲，紫微破军。“玄微子叹息，“当年郑妃若知胎儿继承的是双星星魂......“
玉台剧烈震动，七块陨铁组成剑形。白襄的断剑自动飞向天枢位，补全最后缺角的刹那，整座星陨阁响起编钟之音。穹顶星图开始倒转，最终定格在十八年前的异常天象——荧惑守心那夜，本该隐没的紫微星突然大亮，而破军星旁多了颗从未记载的暗星。
“第三星魂！“玄微子突然抓住白襄手腕，“你母亲封印的根本不是......“
地面裂开深渊，黑冰台统领带着数百杀手从天而降。他们身上缠着星砂凝聚的锁链，每走一步都有铜人傀儡崩碎。玄微子将灯盏砸向玉台，九鼎之心化作光罩护住三人：“进密道！老夫来断后！“
白襄扛起昏迷的月华冲向玉台后的石门。玄微子宽袍鼓荡，七块陨铁环绕周身旋转。当黑冰台统领的长戈刺来时，老者突然捏碎手中玉珏：“阴阳家玄微子，请星君临凡！“
陨铁燃烧成七颗火流星，将整个星陨阁照得如同白昼。白襄在强光中瞥见玄微子化作青年模样，额间星纹完整如新，手中握着的正是黄帝轩辕剑的虚影。
石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月华突然苏醒。她指尖凝聚出星芒，在虚空画出韩国观星台的结构图：“九鼎之心在移动......有人把它带去了......“
地底传来的震动打断了她。白襄发现密道四壁渗出星砂，这些有生命的微粒正组成战场画面——长平古战场上，白起的将旗插在尸山顶端，而旗杆下压着半卷竹简，正是《星穹要术》的地卷！
“我们必须去长平。“白襄握紧量天尺，“白起当年......“
月华突然捂住他的嘴。密道前方传来水声，岩壁上浮现出磷光组成的魏国文字：“荧惑现，紫微黯，破军饮血，七杀乱世“——每个字都在渗血。
拨开垂挂的藤蔓，眼前竟是落差千丈的瀑布。月光下可见瀑布中段有个青铜平台，台上站着个人影。当闪电照亮那人面容时，白襄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是三年前就该死在黄河边的荆墨！只是现在的他双眼空洞，胸口插着七根星砂凝聚的长钉。
“师父......“白襄的量天尺脱手坠落。荆墨的尸体突然抬头，口中吐出星官的声音：“找到你了，破军星主。“
月华甩出阴阳玉佩击碎尸体。坠落过程中，白襄看到瀑布底部的深潭里沉着无数青铜鼎，鼎身缠绕的锁链全部通向潭心——那里悬浮着个蚕茧般的星光之卵，卵中隐约可见人形。
“抓紧我！“月华的水袖缠住崖壁古藤。下坠之势骤减时，她突然闷哼一声——黑冰台杀手的弩箭穿透肩膀，箭尾系着的符咒开始自燃。
两人跌入深潭的刹那，星光之卵突然裂开。伸出的不是援手，而是布满星纹的青铜锁链。白襄在窒息中看到月华被锁链拖向潭底，而她挣扎着比出个奇怪手势——阴阳家秘传的“星移“之术！
九鼎之心突然在潭底爆发强光。白襄感觉时空扭曲，再睁眼时已躺在间草庐里。窗外是鹅毛大雪，炉火上熬着的药罐散发苦涩气息。墙上挂着幅星象图，标注日期正是三个月后的春分。
“你醒了。“玄微子推门而入，手中提着盏青铜灯——灯焰里沉浮的正是缩小的九鼎之心，“月华用星移术把你送来我的隐居处。“
白襄挣扎起身：“她人呢？“
“在换血。“玄微子指向隔壁，“黑冰台的噬星箭伤及心脉，只有用紫微帝血才能......“
药罐突然炸裂。玄微子闪身挡在白襄面前，飞溅的药汁在半空凝成星象图。老人面色骤变：“白起提前动手了！“
星象显示长平古战场的封印正在瓦解。白襄透过窗户望见南方天际泛着诡异的红——那不是朝霞，而是苏醒的四十万怨灵凝聚的血光。
“听着。“玄微子将青铜灯按入白襄胸口，“九鼎之心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第三星魂。去找白起军营里的地卷，但切记不可在月华面前......“
草庐突然坍塌。风雪中站着个披甲将军，他手中长戈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星砂。当将军摘下青铜面甲，露出的竟是白起年轻时的面容——只是双眼已变成星砂漩涡。
“星砂傀......“玄微子将白襄推向后方，“用墨家量天尺测它天灵！“
白襄接住老人抛来的铜尺，发现尺身刻着二十八宿刻度。当星砂傀的长戈劈来时，他本能地举起量天尺格挡。铜尺突然延长，变成丈二长的星轨仪，末端精准刺入傀儡眉心。
星砂傀僵在原地，体内流出银色血液。血液在地面组成星图，显示长平战场地下藏着九口青铜棺，棺中封存着当年被坑杀赵军的星魂。更可怕的是其中三口棺已被打开——对应着天上最近三次荧惑守心！
玄微子捏碎玉佩布阵：“白起当年坑杀赵军是为炼制星傀大军。现在黑冰台要唤醒它们攻打......“
风雪突然静止。星砂傀爆炸形成的星云中，浮现出咸阳宫的景象：秦王政正在观星台举行仪式，而他手中捧着的，赫然是完整的《星穹要术》！
“月华！“白襄突然冲向草庐废墟。塌陷的房梁下空空如也，只余半幅染血的星图——图上标注的路线直指长平，而在终点位置画着柄滴血的剑，剑穗正是当年荆墨随身佩戴的墨玉！
玄微子按住白襄肩膀：“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你母亲要封印第三星魂了。“他扯开衣襟，心口处是道陈年剑伤，“十八年前刺这一剑的，是抱着你的郑妃。“
风雪骤急，远处传来战马嘶鸣。白襄摸到怀中的量天尺正在发烫——尺身浮现出新刻度，显示下次荧惑守心将在七日后。而对应方位，正是邯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