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渡金枝:我成了皇商太子妃
- 桃兔宝宝
- 2263字
- 2025-04-05 20:00:04
南府云山村,吴家的大宅。
檐角还挂着未干的露,前厅的竹帘卷起三寸缝隙,透进些微晨光。
姚甜楠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今晨采茶时裙摆沾了露水,现在已洇湿一片,还未来得及换。
春寒顺着脚底的青砖缝往上爬,像细针般刺得慌。
她蜷了蜷脚趾,脚步未挪动半分。
每月初一是吴家合账的日子。
往常,也就外祖母带着三位舅母。
今个儿人来的格外全,外祖父、外祖母、三位舅舅、舅母们都已经在堂中落座。
姚甜楠作为寄居的外孙女,往常也是不必来的。
但这次要议的事,和她有关。是以,她早早就从茶田回来,在此间候着了。
“甜丫头,”
吴老夫人搁下茶盏,抬手招呼角落里站着的姚甜楠上前。
姚甜楠听见吴老夫人唤,走上前向上座的俩位老人福了福身。
“外祖父、外祖母。”
吴老夫人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这孩子的性子,太静了,不像个娇儿。
“开茶摊子,终究是要抛头露面的,你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于礼不合。”
姚甜楠没抬头,直直的盯着青砖。
仿佛能看见春寒正丝丝缕缕的从细缝里钻出来。
“婆母说的真是委婉,女子行商贾事,说出去岂不让人戳云家的脊梁骨?”
大舅母随手拨弄着手边的黄杨木算盘,指尖敲在牙骨算盘珠子上。
“知道的是你要强,要去争个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大家子,缺了你一张嘴,反倒趴在你身上吸血。”
一声声都敲在了姚甜楠的心头上。
“大舅母容禀。”
姚甜楠再次福身,微微抬头,面色未改,声音仿佛清铃一般。
“两里外的西紫林官道,距县城有十八里地。
“每日行来过往的商客络绎不绝,不说百八十,也有三五十,一天少说可卖上二十壶茶。
“一壶粗茶,四钱的粗茶叶子,卖三文钱。
“一天进项便是六十文钱,一年能得银子二十一两。
“茶叶子一年的用量算作二百八十八斤。
“一斤粗茶叶子去年只卖了十八文钱,二百八十八斤,便是五两银子并一百八十四文钱。
“再算去三分的市肆钱和些许炭钱,一年下来盈余,比一年的薪俸还是多些。”
姚甜楠早料到会有这一遭,将茶摊的账算得清清楚楚,烂熟于心。
如今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像在人眼前拨弄算盘珠子一般。
“真不愧是姚家人,一文钱都是要算计的,同你父……”
大舅母还未说完,就被姚甜楠皱眉打断。
“大舅母。”
姚甜楠压下心中的不满,硬扯起嘴角,定定的看着大舅母。
“我打算,茶摊所需的粗茶叶便用家中的,一斤茶叶再比外边添两文钱,且每月盈余的三成交到公中。”
堂上一静。
二舅母突然轻笑出声。
“我前日回家路过,遇见吴远海家三丫头去卖帕子,七八条便换了五百文。”
二舅母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像块石头砸进了水利。
溅起一片暗涌,引得一屋子人面色各异的看着大舅母。
大舅母当即变了脸色,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见大舅舅面色不虞地斜睨了她一眼,硬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只有三舅母不解其意般眨眨眼,喃喃道:“不是说着甜丫头的事,怎么扯别人家去了?”
二舅母目光在姚甜楠洗的发白的袖口顿了顿,又朝着三舅母,似笑非笑道。
“三弟妹整日围着四哥儿转,怕早就不知甜丫头身量几何了吧?二丫头那些衣服若是没去处,撕了做抹布也是行的。”
三舅母霎时红了眼,刚要抹眼泪,云老爷子突然咳嗽起来,直喝了半盏茶才止住。
二舅舅拽了拽二舅母的袖子,示意她莫再说话。
三舅母这眼泪也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好不尴尬。
吴老爷子看着堂下,默不作声的三个儿子,又看看心思各异的三个儿媳,面色冷肃,不再容众人争辩,直接定下。
“南府近海商贾盛行,女子当垆不算稀罕。
“甜丫头开茶摊一事,也无不可。
“然,要守三则:一不赊账、二带着昌宴看顾、三不可招揽是非。
“另外,交公中两成盈余便得,你还要与昌宴发工钱。
“工钱也不必多给,都按照外头价钱。”
转头,对三舅舅道:“昌宴那边,你去说一声,让他与甜丫头一道好好做事。”
吴老爷子自开春来,咳疾加重,鲜少出屋,如今议事毕,直接打发众人散去。
大舅舅吴伯山在县学任教,大舅母季映容家中是做账房的。
二舅舅吴叔河在县衙领管事一职,二舅母沈婉漪父亲是县上的员外郎,长兄在州府谋事,幼弟去岁考过了童生。
三舅舅吴仲湖托了大舅舅的关系,在县学旁的书坊抄书,三舅母秦虹父亲是书坊的管事。
三位舅舅为了今日议事都是告了假的,散了之后只管往各自院子里回了。
只有二舅母路过姚甜楠时,停了脚步,直直的看着姚甜楠。
“这般偷偷摸摸的,倒不如摆在明面上。”
姚甜楠知道二舅母说的是自己将素帕子绣了花,让吴秋拿去帮着卖的事情。
“今日,多谢二舅母。我那还有几条刚绣好的帕子,晚些我给四姐姐送过去两条。”
二舅母突然替自己出头,很是反常,但还是要有所表示。
姚甜楠虽面上未动,心里却起了波澜。
吴远海家是二姨母的婆家,那三丫头叫吴秋,与她一般大,俩人从小就玩在一起。
吴秋帮她卖帕子,都是偷偷的,只有二姨母知道。
没想到叫二舅母看见了,还当着一家子说出来,摆明了大舅母苛待她,她才被逼到卖帕子赚钱。
但是,大舅母刚在堂上被她打断的那句话,是要提她已经过世的父亲。
明知家中都不愿提及父亲的事,大舅母还提及,可真是让人生厌。
再说,三舅母给她那些二姐姐的旧衣裳,确实都穿不上。
如今她身量要比二姐姐高出半头,袖口、裙摆都短了一截,只得用旧衣裳扯下来的料子镶的一圈素边,可瞧着仍是寒酸。
吴家虽说不是什么世家,但也是讲究礼仪的,她只得想法子赚钱,给自己买两件合身的衣裳。
不管怎样,有了二舅母的帮腔,外祖父看见了自己的难处,茶摊子的事,总算落定了。
虽说四哥哥要过来插一脚,但少交那一成盈余用来付工钱,可是绰绰有余。
送着长辈们都散了,姚甜楠才走出前厅,晨光毫无遮挡的洒在她身上,暖意一点点驱散春寒。
她踩过一处青砖缝隙里钻出的草,倏然停了脚步。
低头看着鞋尖的青汁,唇角扯出一抹笑——
草苗尚嫩,根茎且细,却硬生生顶开了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