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离开那个家

王兴隆一番吼叫，将邻居们都喊了出来。

众人看向牵着手的陈麦孜和孙砚舟，一时间议论纷纷。

眼看着人那么多，王兴隆也害怕了，将本来站在阳台边缘的王欣宜又抱了回来搂在怀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妈临终前托我好好照顾你，我不能让你这么不清不白地跟野男人跑啊，回来！”

孙砚舟的手流了不少血，两人双手交握，陈麦孜的掌间也逐渐浸起湿漉漉的黏腻。

谁也没松手，孙砚舟带着她在雪地里狂奔。两人抄近路踏雪而过，向孙砚舟来时的方向跑去。

路过那条小路时，陈麦孜松了手，径直跑去将自行车扶起，咧开嘴大笑着：“车不要啦？”

孙砚舟向身后看去，见王兴隆没有再追过来，接过自行车推了起来。

陈麦孜问他：“我们去哪？”

“回我家。”孙砚舟气喘吁吁道。

陈麦孜忽然想起上一次也有这么个男人，坚定地告诉她会借给她二十万，被他的家人拦下了。

这一次虽然没有李旺，她不再是一个离不掉婚的女人，可事情好像更糟糕了。

她的事情大概已经传遍附近乡村了，任何一对正常的父母，都不会允许儿子娶她这种女人的。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在孙砚舟身旁想着，这一次她又会被怎样抛弃呢？

两人一路无言，孙砚舟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她。知道她心情不好，他也不敢贸然开口怕引起她的不适，只能这么静静地陪着她。

“这不是去你家的路。”陈麦孜忽然开口。

孙砚舟指着麦地旁的一处小瓦房平静说道：“嗯，这是我爷爷的房子。他现在住在我家，这里没人住。”

他也没提把她带回家可能他家里人会不同意的话，陈麦孜也没问为什么你不把我带回家。

孙砚舟走到门前，伸出手像条温顺的小狗蹲在那刨雪。

陈麦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这样，估摸着这是他的放松方式，也蹲在他身旁陪他刨雪。

孙砚舟哈哈大笑，唇边呼出一股热气。陈麦孜不明所以，停下动作呆呆地望着他。

扒开雪后露出一块砖头地，孙砚舟掀起砖头从下面拿出一把钥匙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又用另一只手抓过一把雪朝她胸口一砸，“傻不傻啊你。”

陈麦孜腼腆一笑站了起来，孙砚舟也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瓦屋虽简设施齐全。孙砚舟熟练地走到橱柜抽屉里拿出打火机，又走到门口拿起火钳将蜂窝煤夹到炉子里。

“我来吧。”陈麦孜从他手中夺过火钳，打开炉子下方的小门熟练地开始引火。

“额，有没有什么纸或者其他能引火的？”

她起身四下看了看，忽然看到孙砚舟的外套挂在大开的柜门上，而他本人正抱着一床棉花被站在床边铺床。

“纸吗？”孙砚舟四下看了看，目光锁定在书桌正前方的日历上，“刷刷”撕下几张递给她。

蜂窝煤很快引着，等到每个炭眼都泛着红时，她这才将煤炭夹进炉子里，又放进了第二块。

孙砚舟走过去将窗户开了点，叮嘱她：“别把窗户封死了知道吗？冷点不怕。”

陈麦孜忽然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孙砚舟走到窗边看着漫天飞雪，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晚上得回去的，家里人还不知道。”

方才发生的事情太过冲击，冷静下来陈麦孜忽然想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也这么问了。

“我…”孙砚舟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她。

“忽然就想见你了，又推不开门。”

陈麦孜恍然大悟，难怪那会自己在房间里怎么也打不开门，像是有人在外面使劲似的。

那他…都听到了吗？

自己名声差村里人背后说是一回事，让人当面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这也不算当面看到，但刚才的争执声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男人，应该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这是孙砚舟，恐怕是天底下她最不愿让他知道的人。

她咬牙站在那，脸色煞白。孙砚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愣在那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平时和同学讲起课来头头是道，眼下真到了需要他说话的时候偏偏又想不开口了。

如果是其他女生很难过，他或许还可以上前替她拭去眼泪，亦或是给她一个拥抱。

可这是陈麦孜，她刚刚才经历过……他什么也不敢做。

“你快点回家吧，也许刚刚有认识你的人。”

两个村子隔得不远，早晚有一天今天这事会传到孙砚舟父母耳朵里的。

她在这里不会住太久，不管是为了孙砚舟还是为了自己，她都要走，走得越远越好。

她忽然又想起火车站旁的面馆来，再过几个月姚志诚就该高考了吧？老板他们是不是正在准备年货呢？

思绪又回到了那里，陈麦孜摇摇头苦笑。

“麦子？”孙砚舟唤醒她，“你不愿意吗？”

“哈？”陈麦孜一脸疑惑，“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算了。”孙砚舟打开橱柜上层拿出一把挂面，“这里有面条，鸡蛋不知道还有没有，没有的话你对付吃两口吧。”

他又走到大水缸前掀起木盖，见里面有水且没上冻，这才放心。

“晚上要是冷的话柜子里还有一床被。记得把炉子熄了，不然会中毒。除了我以外谁来也别开门，明天我会来找你的。还有…”

“谢谢，我能照顾好自己。”陈麦孜打断他。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送走了孙砚舟后，她的世界又重新陷入了孤寂。

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外出发展，房屋也逐渐城镇化，很多老房子在老一辈人走后就会彻底荒废，杂草丛生。

孙砚舟爷爷的这个瓦房，就在这样的一片地方。方圆五百米内找不到第二个有人住的房子了，而她来到了这里，与麦田为伴。

简单洗漱后她钻进被窝，暖炉被她放在了外面的棚子下，上面煨了一壶开水。

关了灯，她闭上眼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忽然，门被叩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