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恩威并施

都统府内，辛弃疾立于主案之上，白袍染尘，剑锋滴血，堂内众义军头领噤若寒蝉，无人敢与他对视。

辛弃疾环视众人，冷峻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或贪婪、或畏惧、或犹疑的脸。

宋江见状，急忙起身打圆场，脸上堆满笑容，眼角却微微抽搐：“诸位诸位，这位是耿节使军中的掌书记辛弃疾将军。”

他特意在耿节使三字上加重语气。

果然，听到耿京的名号，那些还有些不服气的头领都变了脸色，谁不知道耿京手握重兵，是山东抗金的中流砥柱？

辛弃疾厉声道：“我奉耿节使之命，率先锋前来救援，大军随后便到！”

他指着门外，“看看尔等的军容！营帐杂乱无章，士卒酗酒赌博，目无军纪，这般乌合之众，如何能够抵挡金人铁骑？”

宋江眉头紧皱，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辛弃疾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心中暗道，这人不会坏了他的好事吧？

辛弃疾见堂内安静下来，只当刚才是宋江无能导致军纪涣散，他哪知这满堂喧嚣本就是宋江暗中纵容，为的就是拖延发兵。

辛弃疾目光如电，扫过堂内众人，他知道仅靠威吓难以服众，必须给某些贪婪之徒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

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如金玉相击：“诸位头领何必为一些蝇头小利而争执？”

手指向东北方向，“金兵自汴梁远道而来，军中辎重车上满载着……”

他故意拖长声调，看着那些突然竖起的耳朵：“江南的丝绸、川蜀的锦缎、汴梁皇宫里抢来的金银珍宝，更不必说那十万石军粮、八千匹战马。”

堂内气氛骤然一变，几个原本梗着脖子的头领眼睛发亮，有个满脸络腮胡的头领不自觉地搓着手，指节上的金戒指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辛将军此言当真？那金兵辎重……”

“千真万确！”辛弃疾突然提高声调，“更何况，救出晁天王，还怕没有封赏？大家都是义军，同讨夷狄才是上策！”

他故意拍了拍腰间玉带，“上个月连克两城，耿节使光是赏给将士的金银就……”

话未说完，堂内已响起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梁山留守头领本就在勉力维持秩序，但毫无作用，堂内的头领又都是来救援晁盖的义军，不好对其动粗。

如今见辛弃疾挺身而出，控制住了局面，当下纷纷走到他背后以做支持。

鲁智深手中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重重顿地，大笑道，“洒家看辛书记是个痛快人！今日就推举辛将军做义军都统制！”

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向堂内众人，“谁有赞成，谁反对？”

几个梁山头领见状，纷纷应和。

辛弃疾当下再不迟疑，收剑入鞘，白袍一振，跨上主案：“从现在起，所有义军即刻整编，有违抗者军法从事！立斩不饶！”

城外校场，尘土飞扬，各路人马在辛弃疾的严令下汇聚一堂。

“披甲持刀者出列！”五千义军中立刻走出一千余名壮汉。

“弓马娴熟者，列队右翼！”五百余骑应声而出，马鞍旁的箭囊插满雕翎。

一名虬髯汉子突然张弓搭箭，百步外的旗杆应声而断，引来一片喝彩。

辛弃疾又从剩余义军中挑选出身材高大者，给予铠甲战刀，凑足两千之数。

这些战士都是精锐，个个虎背熊腰，披坚执锐，眼中透着杀气，要承担主攻任务。

辛弃疾微微颔首，转身对身侧的宋江道：“宋头领，还请开启府库，取白银两万两犒赏三军。”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周围十几个头领都能听见。

宋江脸色瞬间变僵，手中盘弄的珊瑚手串一顿，强自镇定：“这个……近来粮饷……”

“一万两赏精锐，一万两分给头领。”辛弃疾挑眉，突然俯身贴近，腰间的佩剑擦过宋江膝盖，“怎么？难道晁天王的性命，被困弟兄们的性命，不值这些银子？”

宋江感觉校场安静的可怕，他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心中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自然值得，自然值得。”

他转身时，袖中的手都在发抖，他早把府库当做自己的私银，只能在心中不停怒骂，直娘贼，我的钱！我的钱！

“取四万两来！”宋江提高音量，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余下二万两银子，犒赏其余义军兄弟！”

宋江的心都在滴血，其他人欢呼雀跃，他却眼前发黑，脸上还得维持着‘及时雨’的笑容，只能在心中安慰：“以大局为重……”

银箱被亲兵吃力地抬上点将台，锁链哗啦作响，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刺得人眼花。

义军们顿时骚动起来，几个性急的头领已经按捺不住，甚至把腰刀都扔在了地上，张开双臂就要扑上去。

一道寒光闪过，辛弃疾一剑劈在银箱边缘，当的一声迸出一串耀眼的火星：“整军完毕，按功发赏！”

他冷冽的声音压下了全场的骚动，剑尖指向正在整编的军阵，“现在，各归其位！”

各路人马正在亲兵的监督下重新列阵，校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口令声。

“长枪手向前三步！”“弓弩手检查箭囊！”

“辎重队清点粮车！”

有个刺头不服管束，踹翻粮袋就要闹事，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揪住他的后领。

鲁智深像拎小鸡似的将他重重摔在校场中央，那汉子刚要叫骂，喉间突然一凉，辛弃疾的剑尖不知何时已划过他的咽喉，血珠顺着剑脊缓缓滑落。

“现在，”辛弃疾的声音不大，却让义军将士听得清清楚楚，“还有人要试试我的军法吗？”

夕阳西下，将辛弃疾的身影投在校场旗杆上，拉长得如同擎天巨柱。

他站在将台上，环视这些终于有了军阵模样的义军，心中盘算，这些亡命之徒拿了重赏，又都是刀头舔血的悍勇之辈，在金军包围中撕开一个缺口应当够用了。

“传我军令！”辛弃疾突然拔高声音，“一更造饭，二更点兵，三更开拔！”

“各部按营前进，混编者斩！”

“私拿缴获者，斩！”

“临阵退缩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