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临行前,母亲偷偷往他兜里塞了两万块钱。
“路上小心点,别让人摸走了。”母亲小声叮嘱,手指在父亲衣兜上按了按,像是要把钱按得更深一些。
父亲咧嘴一笑:“放心,我坐高铁,又不是绿皮火车。”
曼曼站在一旁,行李箱上挂着新买的玩偶挂坠,她倒是蛮喜欢的,这是昨天逛街时我给她买的。她冲我眨眨眼:“哥,等我毕业了,请你吃大餐!”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行,那我可就等着哈。”
父亲和曼曼进了安检口,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母亲站在我身边,手攥着衣角,眼睛一直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妈,回去吧。”我说。
母亲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爸这人粗心,我总觉得不踏实……希望他这次靠谱点就好”
可惜事与愿违,下午三点十七分的时候,太阳正在肩头炙烤着我,而我正小区门口站岗的时候,一道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阿辉啊!”父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你……你看见我兜里的钱了吗?”
我心头一紧:“什么钱?是早上妈给你那个妹妹的生活费吗?”
“对,就你妈塞给我的两万块!”父亲声音发颤,“我明明放内兜了,刚才一摸,没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不仅是妹妹后续的生活费,还是爸妈攒了好久的对妹妹的亏欠。
“是不是掉家里了?”父亲还在问,“你回去看看?”
我咬了咬牙:“爸,你别急,我马上回去找找,就算没找到我也给你转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哪来的钱?”
“我……我有。”我硬着头皮撒谎,“你先别管,到学校了给我发消息。”
挂掉电话,我攥着手机,掌心全是汗。
母亲坐在出租屋的床边,手里捏着一张存折,显然是爸不放心给她也打了电话。
“你爸的钱……真丢了?”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我点点头,没敢说我已经答应给父亲转钱的事。
母亲翻开存折,上面是卖祖宅剩下的最后一点钱。存折的塑料封皮被母亲手心的汗渍浸得发黏,她盯着封底那张泛黄的合照——那是老宅拆毁前全家人最后的合影。
“你爸当年...就是用这宅子的砖,一块块垒出你学费的。“她的拇指摩挲着照片里裂开的墙缝,突然把存折拍在我掌心,“拿去!横竖这钱也堵不上心里的窟窿。拿去给你爸吧。“
我没接,不知道是不敢接还是不愿意母亲这么难受。
“妈,这钱不能动。”我嗓子发干,“房租、生活费……”
母亲没说话,只是把存折塞进我手里,然后转身去厨房做饭。
我站在客厅,听见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就在这时,突然屋内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案板上的萝卜滚落在地,断成两截的菜刀正插在木纹裂口里。母亲盯着断刀怔了怔,沾着萝卜屑的手无意识搓着围裙边:“这刀...和你爸一样不中用...“
我立刻捡起半截萝卜在手里掂了掂:“妈您这刀工见长啊,现在切菜都自带分尸特效了?“见她嘴角抽了抽,我晃着存折凑过去:“其实我刚算过了,把游戏账号卖了能凑八千,再找站长预支两月工资不就行了?这有啥的。“
其实我哪有什么值钱的游戏账号,只不过是惦记上三大爷的那种银行卡了,虽然这个钱可能真的是他的战友的,不过我相信我很快就能补回来。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岗亭,物业经理就黑着脸走过来。
“郑辉,你过来一下。”
办公室里,经理把考勤表拍在桌上:“你自己看看,这个月请了多少次假?”
我盯着表格上的红圈,没吭声。
“队里人手本来就紧,你还三天两头请假。”经理敲了敲桌子,“上面说了,你要是不能干,就别干了。”
我抬起头:“我家里有事……”
“谁家里没事?”经理冷笑,“保安这活,最不缺的就是人。”
走出物业办公室时,天阴得厉害。
我摸出手机,看了眼银行卡余额——87,652.33元。
这笔钱,够我交一年的房租。
够我……不用再低声下气地求人。
可三大爷留这张卡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真的是战友的钱,我到底能不能用?
我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业主,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都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可这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