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红绫和小石榴都没有要和我多说的意思,我只能赶紧跟上乔思琪,问她爷爷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爷爷办事自有他的道理。”
展红绫整理着手里的鞭子,整张脸绷着,语气却略有戏谑,“好奇那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怎么处理接下来的问题。”
“楚老邪说了,枯井的问题绝不只是心诡这么简单,你以身入局,却在岐江无法露面,我看你之后怎么办。”
“楚文清”这个身份很尴尬,现在没被人围攻,只因为有展家小姐在。
否则我在来展家院落调查时就该被护院乱棍打死了。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
乔思琪变得寡言不少,剩个小石榴左看右看,找着机会说好话缓和气氛。
“哎呀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了,还说那些干什么?”
“总归不打不相识嘛,这时候就别斗嘴了……”
在彻底离开岐江,踏上荒野山路后,队伍里连零碎的念叨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他缩在队伍中间,抓着前面乔思琪手里伸出来的树枝,后面就是警戒四周的展红绫,还时不时喊我一声。
“姑爷,还有多久能到啊?”
“这会儿又喊我姑爷了。”
我无语地呸一声,老老实实给他探路,“再往前一阵就是破蓝山的范围,两个时辰之内应该能抵达目的地……咱俩到底谁是下人?”
小石榴缩着脖子冲我笑:“还不都怪这地方太奇怪了吗?荆棘横生但一点动物活动的痕迹都找不到,就跟被杀干净了一样……”
话到一半,他反应过来,忙给自己掌嘴,“我不说了!”
我沉着脸摇头,没有怪他,只是用长棍拨开身前的荆棘,心里同样担心。
四周雾气弥漫,一股属于阴魂的淡淡臭味飘在空中,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
停在一座横尸遍野的乱葬岗面前时,小石榴被吓得腿软,差点当场跪拜:“我们非要走这儿吗?”
乔思琪也拽拽我的胳膊:“别进去了,当心再受阴气冲击。”
我摇头:“已经晚了。”
早在与血衣新娘缠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边传来的妖邪之气。
现在靠近,邪气更是刺激得人浑身难受,那双眼睛,必然就在暗处盯着我们!
“来了!”
伴随着展红绫一声低呼,无数邪物窜动的细碎声响奔涌而至,连那些被雾气遮住的坟堆仿佛也在抖动。
不对,那不是幻觉!
坟堆间忽然出现无数个矮小的身影,在浓雾下模糊不清,只能看到满世界绿色的眼珠在幽幽看着我们。
“妖、妖物!”
在小石榴喊出声的瞬间,那些矮小的身影忽然都伏低身体,以整齐划一的姿态昂首嚎叫。
“退!”
展红绫反应和我一样快,然而我们动作再怎么迅速,也比不过飘来的浓雾。
眼前的一切迅速被模糊,钝痛感在脑袋里炸开,诡异的画面接踵而至,占据我的大脑。
等我回过神来,面前雾气散去,露出一个熟悉的小院落,还有院子里慢悠悠摇晃的摇椅。
“怎么又弄得乱糟糟的?”
爷爷靠在椅子上,笑着冲我招手,“过来,爷爷帮你缝一缝身体。”
爷爷在我的印象里代表着强大又温和的形象,永远那么令人安心。
我感受到温暖的关怀,笑着往前的同时,还总觉得有什么声响在脑袋边回荡。
“爷爷,你这院子里是不是进老鼠了?”
“胡说,蛇虫鼠蚁最容易出邪祟,爷爷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你快过来吧。”
耳边隐约出现的老鼠叫声越来越密集,爷爷却还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坐在摇椅上不断招手。
无边的恐慌压过那股温情,我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猛一低头,就见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啃食出一个大洞!
空荡荡的胸腔之下,无数肥硕的大老鼠正在拥挤着窜动,继续啃咬我的身体!
“文清!你过来呀……”
再一抬头,摇椅上的爷爷也变成了一只身形巨大的黄鼠狼!
鼠面狰狞,大半是腐烂的状态,露出森森白骨和更多双阴暗的绿眼珠!
“何方妖孽,胆敢戏耍我!”
我慌忙后退几步,咬破指尖用朱液迅速画符。
朱红液体在空中凝固,自成符文,闪出耀眼的金光。
“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我一声怒喝,将符文猛推向前。
摇椅上的巨鼠被击中的瞬间,眼前的空间震荡破碎,一切轰然倒塌,只余几个还在傻笑的人。
“怎么回事……”
乔思琪扶着脑袋,眼神有些飘忽,“我娘呢……”
我握紧她的手,沉声提醒:“刚刚所见一切皆为幻境,大家小心!”
“你是何人?”
一道尖细的声音飘过来,雾气中出现一只巨大的老鼠,正有模有样地背着手站立,张嘴便口吐人言,“哪来的道士?无冤无仇,为何来扰我清修?”
展红绫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一个尸坑边缘,还没缓过神,又被这话激得暴怒:“清修个屁!”
靠啃食腐尸修炼出邪性,懂了点法术,就用幻境蛊惑路人踏入乱葬岗,把活人当养料吞食。
如果这都算清修,世上就没有邪物了!
“满口胡言的妖孽,吃我一刀!”
“等等!”
展二小姐动手我从来拦不住,我反应过来要拦她时,那鞭子已经甩出去了。
金刀将巨鼠从上至下劈成两半,尸体轰然倒塌,鲜血飙出三尺有余,其余鼠众受惊,也迅速消失在坟堆之间。
“老鼠就是老鼠。”
她冷哼一声,高傲地分我半个眼神,“本小姐一招的事,有什么可等的?”
我无话可说,只能摇头叹息。
那个让我们苦苦寻找的身影就出现在此刻。
“不错啊小丫头!这鞭子耍得真漂亮,让我来瞧瞧!”
穿着破烂的老道士从天而降,笑眯眯地捋着胡子往展红绫跟前凑。
见受惊的展红绫亮刀,他又赶紧后退:“这么严肃做什么?”
周围寂静地可怕,一行人都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尴尬两秒,没等到人搭话,老道士才无趣地挥手。
“没意思。都赶紧走,这可不是能让小童游玩的祥和之地。”
展红绫扯扯嘴角:“几只吃过尸体的老鼠而已,居然也让前辈如此忌惮……”
话还没说完,阴寒至极的飓风凭空而起,裹着无数杀招向我们袭来。
我只来得及高呼一声:“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