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用同样的条件说服了上海县令李永年。
不久之后，松江府吏房典吏再次来到陈府，颁布了对陈子龙的差遣。
松江知府幕僚，差遣协理督建新城。
陈子龙接过这一纸任命，心境却与年初接到营田督办大不相同。
算起来他已经担任过两任松江知府的幕僚，挂职在名下做事。
没想到前世没选土木专业，却到了三百年前当了个包工头。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官府的名分。
陈子龙召集几大家族，出工出钱出力，在黄浦江畔热火朝天地营建港口和工坊。
在黄浦江的中游，陈记水晶坊和墨韵报社坐落松江合作社的旁边。
随着这三家商铺入驻和减免商税的消息传出，许多商贾都对此趋之若鹜。
一个初具规模的港口运送这来往的货物，千余木匠泥水匠正在铺设基础设施。
在陈子龙的刻意布置下，排水系统，道路宽度等都按照高标准打造。
一个与其他大都市与众不同的新城，正在逐渐形成。
……
东海，几只海鸟盘旋在船队的上空，碧蓝的海平线上突然出现一座城池。
“朝鲜国的义州，对面就是鞑子的地盘，都小心点！”
说话的是水手中的队正阮英涛。
他在三百名水手中表现突出，又出自营田所内，这次航线的水上之事暂交由他负责。
一行人大小十几艘船支，一路航行有惊无险。
大部分海盗看到如此规模都识趣地避让开，有一支不长眼的海盗船队偏要挑衅一二。
结果主力舰上的幕布揭开，露出二十门佛朗机炮，当场就给海盗吓了个半死。
一轮侧舷的十炮齐射，就击沉了对面的船只。
临近港口，守城的港口士兵发现了这支船队以及桅杆上挂着的“明”字旗号。
这块金字招牌在朝鲜还是很好用的，当地官员在查看了松江府的文牒和大印后，热情地接见了孙维韩忠一干人等。
在获得朝鲜官员的许可后，孙维等人将货物抬上岸。
他们的买主都是朝鲜的商贾，从他们这里低价进货，高价出售。
上好的棉布和一些玻璃制品在朝鲜国很受欢迎，再加上朝鲜官员的支持，很快倾销一空。
十万匹普通棉布加两万匹云布和一些零碎，十几条货船上装满了近十万两白银。
当船队返航时，韩忠让孙维带水手和十个乡勇先走，自己率领二十个乡勇队留在义洲。
这二十人分为两个小队，都是特意精挑细选过的精壮汉子。
他的内衬兜里装着陈子龙的密令，让他留守金朝边境，搜集情报。
这次贸易，也特意选择了离后金最近的义州。
虽说离天启七年还有好几个月，但是面对数万鞑子组成的军队，陈子龙提前布局，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得知韩忠等人还要留下来采买货品之后，义州的官员为他们安排了住所。
此时，与义州一江之隔的后金，风云变幻。
八月十一日，在宁远之战中尝到了失败的苦果的奴儿哈赤死于盛京。
次日，代善，黄台吉，阿敏，莽古尔泰四大贝勒联合逼死奴儿哈赤之大妃，多尔衮生母阿巴亥，断绝了幼子继位的可能性。
八大贝勒中，只有前四大贝勒才有可能争夺后金汗位。
盛京，八和硕贝勒议政大会。
努尔哈赤的灵柩停放在大帐内，四周悬挂着萨满神鼓和彩幡。
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按长幼次序盘腿坐在虎皮垫上，面前摆着马奶酒和烤鹿肉。
帐外传来八旗武士低沉的号角声，祭奠的铜铃声隐约可闻。
正红旗主代善，端起马奶酒一饮而尽
“阿玛的魂灵已归长白山，可大金的国政不能断！今日说什么也要议个章程。”
镶蓝旗主阿敏，冷笑一声，用匕首割下一块鹿肉。
“女真的规矩向来是马背上见真章，阿兄你当年既被废了太子之位，现在凭什么主持大局？”
“要俺说，咱们各领一路人马，南下朝鲜，西征蒙古，谁缴获多谁做汗位！”
莽古尔泰正蓝旗主，猛地拍案，酒碗震得哐当响。
“阿敏！你不过是舒尔哈齐的儿子，也配提祖宗的规矩？”
“俺正蓝旗的勇士哪个不是巴图鲁？这汗位不如给我做。”
正白旗主黄台吉，缓缓转动手上的骨扳指，语气平和但透着威严道
“明国的尼堪正在宁远磨刀，蒙古的科尔沁也在观望。如果我们像争食的野狼一样内斗，长生天都会降罪！”
说完此话，他扭头看向代善。
莽古尔泰有勇无谋。
只要拉拢代善，一个非嫡系子孙的阿敏孤掌难鸣。
代善长叹一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阿巴亥的事，已经让爱新觉罗蒙羞。”
“我老了，不想再让族人流血。”
“黄台吉像年轻的豹子一样机敏，又懂得汉人的书理，他当大汗，国运才能兴盛。”
此言一出，就是直接站队了。
阿敏的眼神瞬间冷下来，阴鸷地看向代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箭囊。
“阿哥，你忘了当年褚英是怎么死的了吗？”
“现在要把汗位让给老八，难道不怕他学明国皇帝搞兔死狗烹？”
代善却也不看他，只是沉默不语。
黄台吉突然起身，解下自己的腰刀重重放在案上，刀鞘上的东珠闪着冷光。
“俺对着祖先的弓箭起誓！俺若继位，四大贝勒应该继续共治国政，八旗征战缴获均分，女真的规矩绝不更改！”
莽古尔泰觉得这话对他脾气，豪气冲天地起身。
“好！黄台吉，俺正蓝旗认下你这个汗！”
阿敏沉默良久，看着眼前仿佛商量好的三人，终究是垂下抚摸刀柄的左手。
“好…”
一切都已经在和硕贝勒大会前定好，黄台吉料到了阿敏终究色厉内荏。
大明天启六年，后金天命十一年，九月二十日。
黄台吉在盛京正式登基称帝，改元天聪。
为安抚阿敏，报答代善，黄台吉点阿敏为主将，代善之子岳托为副将，筹八旗兵马三万，年后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