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狐火谷

离山后，不足半日。

殷宏果然已经驾云舟赶上。

等江澈坐进云舟，殷宏方才长舒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张清洁符，贴近衣服下摆。

注意到江澈的目光跟着看来。

殷宏不好意思道：“等你等得心急，抽空去万事堂接了一笔任务。”

清洁符散发朦胧白光。

衣服下摆处的血迹被一扫而空。

重新振振袍袖，殷宏道：“你应该已经知道，这趟我们要去的真阳之地，就坐落在顺庆府境内的一处山谷中。”

大陈国行政区划是府和直隶州并列。

二者均下辖县。

府统辖范围内除了县，还有散州。

“但是彼处山谷并非是单纯归于顺庆府治下。

其附近还有一个枯心宗出身的世家，纪家，严格来说，虽未直接掌控，那里也应该是纪家的势力范围。”

江澈会意。

就是说纪家在那个山谷有一定的影响力。

但也并非到了拿墙圈起来，放在眼皮底下的地步，若是有人偷摸进去，拿了什么机缘就跑，纪家能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

“那我们还需要通禀纪家一声吗？”

殷宏遗憾道：“若是灵种已生，可以速战速决，自然不用。

若是还需要盘桓一段时间，就很难彻底瞒过他们的耳目了，至少得去见一面。”

江澈皱眉：“万一纪家猜出我们造访的目的？”

“这就是为何师父让我跟你一道。”殷宏双手摊开，“与断云隘的宋家不同，纪家族长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你一个人应对起来，多有不便。”

江澈轻叹道：“那就希望一切顺遂，不要横生波折吧。”

十余日过去。

云舟飞行速度渐缓。

最终在刚进入顺庆府地界后彻底停下。

“我们要先去真阳之地确定下灵种萌生的情况。”殷宏将云舟收回储物器具中，“为免打草惊蛇，这一段路我们步行过去。”

江澈自无不可。

于是师兄弟二人有意识避过人烟稠密的大城。

专挑深山密林，穷崖绝谷赶路。

“这些年大陈和南楚的战事越来越频繁了。”殷宏登高远眺，望着山下不远处的一座县城。

那里城门紧闭，但紧贴着城墙的地方，却依稀能看到几个粥棚。

包裹着粥棚的，是黑压压的一片流民。

江澈道：“不让进城做工，只有这么几个粥棚，可养不活这个规模的流民。”

殷宏摇头：“城里的大户和官府还愿意出城赈灾，已经是勉力维持。

这些粥棚可不是为了把流民养在城外。

稍微能填点肚子，不至于被饥饿彻底剥夺理智，就该继续出发，找下一条活路了。”

江澈蹙眉。

超出县城的承载能力后，拒绝接纳新的流民，他能理解。

但是……

“这里离大陈和南楚的边境应该已经相距遥远，能一路跋涉至此的流民不会是大多数，这个规模县城也承载不住了吗？”

殷宏回头有些惊异地看了江澈一眼。

随即脸上挂起笑容：“师弟还真是一心修行，两耳不闻窗外事。

大陈国如今的麻烦可不止边境的南楚国。

常年战乱，加上揽天阁外门对王朝地产收割愈甚，如今大陈国境内已经有义军兴起。

这些流民有一大半倒是因此而来。”

稍加感慨后，二人继续赶路。

江澈留心观察。

果然道上汇聚的流民，并没有因为靠近顺庆府腹地而明显减少。

就连密林之中，偶尔也能看到稀落的人影。

“还有些魔道功法存在的影子……”

同出一宗，江澈虽自己未曾修行那些血祭秘法，却能很清晰地看出有出身枯心宗的修士曾在此地收割过流民。

五六日过去。

二人走走停停，终于是进了黑曲山地界。

两人各施法决，隐匿身形，一边提防着可能在外行走的纪家子弟，一边照着陆师兄留下的记载按图索骥。

当日夜幕降临。

终于是靠近狐火谷。

“就是这里了。”

殷宏松了一口气，从储物囊中取出一块阵盘，走到江澈前头开始引路。

二人拐过一处斜倚在山体上的青石，走进谷中腹地。

周身气温越来越高。

直到途径的岩洞内，岩壁在热流的影响下，甚至出现扭曲的错觉。

两人终于看到了那块狐火谷中的真阳之地。

其貌不扬，一小片赤红色的土壤存在于三面环绕的岩壁中，附近不远处，还能看到一条已经干涸的山间溪流。

“就是这里了。”

殷宏指了指那条干枯的河道：“这条支流本是从黑曲山过来的，因为真阳之地的缘故，彻底干涸。

也是因此才叫陆师兄发现了行迹。

那之后陆师兄就用阵法掩去这处河道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江澈点点头。

再不耽搁，凑近那片赤色土壤，细细感应。

半晌，江澈有点困惑地抬起头道：“虚魄寒砂和铁骨花对这片真阳之地都有所反应，我们应该没有找错。

但是，在我感应中。

这片真阳之地，似乎并没有灵种的存在？”

灵种是灵物的雏形、胚胎。

没有灵种，就是这片真阳之地诞生时日还不够久。

或者欠缺了某种条件。

还不能孕育出类似清灵丹玉、铁骨花这样的灵物来，还需要进一步的等待。

可若是这样，江澈手中的虚魄寒砂和铁骨花，就不该对这片没有天地灵物的真阳之地生出反应才对。

有感应，就说明其中正有汲取真阳之地精华的灵物在孕育。

可偏偏他又察觉不到灵种的存在。

怪事……

殷宏两手一摊，在岩洞中顺手切削出一套石椅坐下：“可别问我，我不懂这个。

我这趟出门只是听师父的吩咐，有需要的时候在纪家那露个脸。

你要说这地方不对。

我带着你打道回宗就是。”

江澈没急着搭理殷宏，而是把真阳之地附近都转悠了一圈，之后又伏在地上，仔细感应了一遍。

这才看向殷宏道：“师兄，这里的阵法是陆师兄留下的吗？”

殷宏点点头：“发现什么暂时搬不走的宝材秘境，就设下阵法保护，算是惯例。

但应该是当时陆师兄手边布阵的灵材不足。

这处流火匿形阵的布设未竟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