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妖见解释不通，闷哼一声，也不再分辩，转身坐回原位继续干饭。
他这些年，心中一直惦记着要寻楚弈大哥，好生感谢一番。
若不是当年楚大哥传了自己那门巨妖术，他怕是连在册小妖都当不上。
只是自己每日当值，抽不出空，托妖去青蛇峰打听，楚大哥不是在闭关，便是外出历练，始终难得一见。
如今，总算有了机会。
想到此处，小猪妖扒饭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那小猪妖扒完最后一口饭，石碗往大锅旁一搁，抹了把嘴，便走了出来。
他寻了个相熟的小妖，塞过去半钱银子，问清了新妖王的洞府所在。
他回自个儿的窝棚，翻箱倒柜，寻出一个小木盒，里头是他攒了许久的家当，用布巾仔细包好，这才抱在怀里，往山腰那处新凿的石屋寻去。
小猪妖不敢擅闯，喊了几声没妖应答，想来是还没回来，便在门口老老实实地立着。
夜色渐深，一道身影悄然落在石屋前。
楚弈自峰顶修行归来，一眼便瞧见门口那道敦实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憨拙。
他脚步一顿，觉得这小妖有些眼熟。
那小猪妖见着了楚弈，眼睛一亮，连忙小跑上前，躬身行礼，言语间有些局促：“妖王，俺是小猪妖，多谢您当年传俺巨妖术，不然，俺如何养活一家。”
楚弈打量着他，比起记忆中那个可爱的小猪妖，眼前这位，身形足足大了三圈，浑身透着一股子结实劲儿。
小猪妖连忙将怀中木盒双手奉上：“妖王，这是俺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收下。”
楚弈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木盒，入手不沉。
他开口道：“有心了，我便收下了。”顿了顿，“妖的要有梦想，相信自己。”
小猪妖用力点头，嘿嘿笑了两声，又躬了躬身，这才转身离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楚弈望着他那壮硕的背影消失在山路拐角，不禁有些莞尔一笑。
他进入石屋，随手将那木盒搁在石桌上。
手指轻轻一挑，盒盖开启，里头没有灵石丹药，只有一个针脚粗疏的香囊，上头绣着一个颇为喜感的猪头。
香囊底下，是五两左右的碎银，想来是这小猪妖一点点攒下来的。
楚弈将香囊与碎银一并取出，想了想，还是放入了那尊云纹炉中。
不多时，有小妖躬身而入，手中端着一盘兽肉。
紧随其后，又进来一人，却是个年过半百的人族修士，手中托着一盘灵果。
楚弈眉头微挑，目光落在那人族修士身上，炼精化气的修为。
“你怎的会在此地？”楚弈疑惑道。
那修士身子一颤，连忙将灵果放下，恭声道：“回妖王，小的本是火剑门弟子，宗门在灵果峰一战中，长老尽数陨落，实力大损，门内用度骤减，小的无奈，只得外出寻些机缘，不想……不想便被抓来了此处。”
楚弈拿起一块兽肉，慢条斯理地吃着，“那算你运道不错，没被分食果腹。”
那修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妖王明鉴！小的还有些用处，会些炼铁的手艺，灶上的活计也还过得去！求妖王开恩，莫要杀我。”
“我杀你作甚。”楚弈打断他，“起来，与我说说火剑门的事。”
那修士连忙爬起，脸上带着几分谄媚：“火剑门地处云和国，国中共有三派，除了我火剑门，便是白云观与归一阁。这两派联手打压我门，如今，火剑门只剩火云老祖苦苦支撑，门下弟子，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他说到后来，竟有几分愤慨。
楚弈瞧着他这模样，并未全信，毕竟屁股决定脑袋。
他放下兽肉，擦了擦手，问道：“白云观和归一阁的老祖，是何修为？”
那修士神色一凛，连忙答道：“听闻……听闻是金丹修为，不过具体如何，小的这等身份，着实无从知晓。”
楚弈摆了摆手。
那修士如释重负，躬身一拜，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楚弈在桌前静坐片刻，云和国，三派相争，看来这浑水，值得一趟。
只是他这副三米高的妖躯，若入了人族城池，未免太过扎眼。
念及此处，楚弈心神一动，体内妖力逆转。
那门只能涨不能缩的巨妖术，在他千百次的推演之下，早已悟出了些别用。
只听得他周身发出一连串声响，本是魁梧至极的身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收敛。
肌肉筋骨层层压缩，不过片刻，便身高一米八左右。
他去库房寻了身寻常人族衣衫换上，又取来一顶宽沿斗笠，将面容遮盖。
如此装扮，与那些走南闯北的江湖客，再无二致。
他并未与峰上任何小妖打声招呼，沿着山路，悄然下山，往那云和国方向行去。
行至黑水河畔，河面漆黑如墨，不见其底。
河岸边，有一头老鳖，正探着头颅，对着那轮明月吞吐着水汽精华。
楚弈直接跳在那宽厚的鳖甲之上，并散发一丝气息。
那老鳖正自得其乐，猛然间身子一僵，修行被打断，四肢都有些发软。
“老鳖只需驮我过河，不伤你。”
老鳖哪敢有半个不字，慌忙点了点它那颗硕大的头颅，奋力划动四肢，载着楚弈，向对岸游去。
天色微明时，楚弈已至一座城池之外。
他立于旁边山头，晨风吹动衣角，斗笠的麻纱微微晃动。
山下官道上，已有三三两两的农夫、货郎，赶着进城。
城门楼上，书着“云城”二字，字迹苍劲，透着几分岁月。
城门口，几名挎刀的守城士卒正在收取入城税。
楚弈运转龟息诀，收敛周身妖气，将一身气机变得与普通人无异。
他理了理衣衫，信步下山，汇入人流。
到了近前，伸手入怀一摸，才发觉怀中只有几两碎银，并无铜钱。
他也不急，走到一名挑着担子的货郎身旁，取出一钱碎银，递了过去：“老哥，行个方便，换些铜钱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