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人间炼狱

陈家庄路口处。

陈家子弟和庄兵们早就聚集起来。

围在简陋的栅栏旁，立起辕门，脸色都煞白。

虽然在这西牛贺洲妖类实在常见，平日里也没少对付过妖物，但如此多的聚在一起着实有些害怕。

那些女人孩子躲在一边望着庄外的妖物吓得瑟瑟发抖，哭声震天。

这妖物来袭，不比上次西梁女骑的突袭。

人类搜捕尚可躲过，可妖类搜庄子躲在哪里都会被闻到味道，很难活得过去。

看见陈夫人和那新的外姓庄主走了过来，这些人这才心中有了主心骨，纷纷让出路来。

方左边走了过来，边远远的望着远处为首的蛤蟆精。

那蛤蟆精直接显露出了原形。

身长一丈有余，布满青铜色疙瘩的皮肤上浮凸着暗红血纹。

正四肢大开翻着白肚皮瘫坐在一个简陋的躺椅上。

肚皮里一个个的凹点，正恶心的颤动。

一对眸子暴凸出赤色。

藏着暴虐和疯狂，一看就是被香火的负面情绪侵染。

这就是人秧香火带来的坏处么。

方左眼神眯了一眯。

这蛤蟆精原本灰褐色的腮腺鼓胀如铜炉，随着呼吸喷吐猩红雾霭，唇缝滴落的毒涎在地面蚀出焦痕。

身后各种小妖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有数百只。

野猪妖扛着门板当盾，獠牙上还挂着残肢腐肉。

山猫妖披着人皮做腰围，还扛着锄头绑着菜刀，腰上绑着啃食一半的人脑，时不时的拿起啃上一口。

那些什么猴子妖獐子妖立起后肢，举着各色旗帜招展，身上也挂着各种未曾吃完的人肉。

这旗帜布料形状千奇百怪，一看就知是外衫亵衣撕出来的。

方左步伐沉重。

这是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看到同类如此的惨状。

以他的感知能清楚的看见那些妖精身上挂着的头颅五官痛苦扭曲。

那些残肢上还留着的各种生活痕迹。

比如老茧，比如衣料，比如首饰，比如红绳。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方左，这些曾经是活生生的人类。

尽管自己在混社团的时候也杀过不少的人，但那是用命换命，倘若有一天自己也死在他们手上，绝无怨言。

而此刻，对面阵容中那只豹子精还在啃着半具母性尸体。

那只剩下一半的肚皮还高耸着。

内脏却已经被掏空。

一个可怜的孕妇。

她的丈夫在哪里？孩子又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在这些妖精的肚子里。

还有几头山鼠妖头上的各色围巾，正是那些孩童的肚兜。

那趴在地上的刺猬妖，背刺串满了人头，恍若糖葫芦贩一般晃动着肢体，老少妇孺的发髻交缠成团，甩出红白之物。

方左双拳紧握，走上前去。

对面阵列里。

地面上站着山林妖怪，地里还拱着蚯蚓土鼠。

整支队伍里推搡啃咬不休，那脸面上都挂着模糊的血肉，趾缝里塞满泥血。

也不讲究甚阵型，你挤我来我挤你。

这蛤蟆精的身后几只还未化人形的尖头蚱蜢精，吐着绿浆，系着红披风，卖力的擎着白骨拼接为杆的黑旗。

那旗杆白骨森森看着吓人，只是黑旗上那‘吞天大圣’四个血字歪歪扭扭的，恍若稚童鬼画符一般。

有些煞了这妖群的气势。

方左一群人越走越近。

那柳树精忽然打了个寒颤，指着那杆吞天大圣的妖旗，声音颤抖：“那....那是城隍官帽....他们竟然冲了元会县郊外的小城隍庙....”

“他们....他们竟然把城隍老爷的香火金身给吞了.....”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大部分的妖族虽说口口声声看不起人族。

但心中始终存着一些根深蒂固的念想。

无数小妖第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便是幻化成人形。

之所以第一件是这个，那是因为相比褪去妖身，进入天庭神职这终极梦想来说。

幻化人形当然要简单的太多。

天庭神职，对于无数妖类来说，等于拿了一张正式的身份诏书，从此走上坦途。

不但能享受香火俸禄，此后再也不用担心莫名其妙跳出一个斩妖除魔的修士，不是把自己给咔嚓了，就是抓去炼丹炼器。

不光是小妖，那些妖圣口口声声说踏上凌霄，推翻玉帝，可骨子里还不是对神职有着渴望。

只是他们要的神职又比这些小妖大得多。

仅此而已。

这柳树精土地公此刻无比的惶恐。

自从这他成了这陈家庄附近的土地公。

陈家庄所属元会县的小城隍爷便是他的顶头上司。

可如今。

他那高攀不上的城隍老爷，述职时连正眼都不瞧他的城隍老爷，竟然被一只曾经同阶的小妖给活生生吞了香火金身。

还把香火官帽肆无忌惮的挂在旗杆上，悬尸示众。

这种冲击对这柳老儿来说简直太大了。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他双目失神，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这蛤蟆精吞了如此多人秧香火，已然入魔了....”

方左望了过去。

果然那杆白骨黑旗上凝结出一个残缺的城隍官帽虚影。

“连元会县郊的城隍庙都冲了，那这些妖群岂不是连县城都.....”陈夫人汗巾儿捂着小嘴，妩媚的脸蛋满是惊骇。

这元会县虽说是车迟国的边疆小县，但县城人口也有万人。

倘若真的被这些妖物给冲了，那现在元会县的场景简直不敢想象。

人间炼狱，尸山血海都不为过。

“元会县只驻扎一支数百人的城防军，且多是老弱军户充斥抵人数吃军粮，可能真正的轻壮尚不足百人。”张轻歌神色严峻.

她身为车迟国威武大将军的副手，自然对这些了如指掌，双手紧紧抓住剑柄：“倘若这群妖类真的攻了县城，怕是真守不住。”

“莫慌！要是他们真的冲击了元会县，此刻已是躺在城里大吃血食，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哪有这么快时间又来这陈家庄。”方左摇摇头说道。

这时。

对面妖兵里走出个摇头晃脑的老狐妖，穿着不知道哪里扒来的书生衣服。

立起后足，站立起来像模像样的拱手道：“陈家庄众人，尔等愚民，不识天数！”

“我家大王承的是香火天命，吃的是万民膏腴，速速打开辕门，我家大王许诺只要交出两百青壮随我们走，不分男女，我等转身离开。”

“若再闭门顽抗，男骨熬汤，女血酿酒，陈家庄上千人口，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