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服炁

“最后一刻钟,一甲名榜即将封榜!”

声音传到耳中,送入神念里。

苏墨丝毫不为所动。

在他面前是一道透彻的五色之炁。

其中包含五行元炁,以及五缕衍化而生的杂炁。

他花了一刻钟时间,将其余杂炁尽数剥离,只余下这最后五缕。

神念一动,这道炁被牵引至鼻尖。

吐纳。

服炁!

五色之炁由鼻窍入体,经过咽喉,却并未进入肺部。

炁乃无形无质之物,虽经由吐纳入体,却与日常呼吸之气截然不同。

苏墨依照凝念服炁之法,神念牵引着元炁,自胸前由上到下,又转自背部自下而上运行一周。

此乃人体中轴线上两条大脉,谓之任督二脉。

引入他体内的元炁经由此二脉,又分别行至十二正经,最终散落于脏腑。

这一道炁中部分有着柔和、内敛性状的沉淀入了五脏之中,而其中过于刚强、活跃的部分则归于五腑之内。

五行之内,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皆有阴阳性状之分。

而人体内五脏五腑亦有阴阳之别。

一时间,苏墨只觉经脉酥麻瘙痒,仿若有只老鼠在自己体内到处乱窜,片刻之后,又有一股踏实温和之感自脏腑间升起,随即融入血脉之中,又化入皮肉筋骨……

竟是说不出的畅快舒适!

服炁成功,而且没有任何不适之状。

自己原先预计的不错,除了那一道金煞之后,即便是杂炁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负担。

他禁不住长长叹出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然后就看到自己面前正站着那位白须白眉的道人,以及一位看上去颇为眼熟的鉴考司学师。

“弟子见过掌院!”

他如今身心俱妙,只觉说不出的爽利,当下悠然起身,对着二人行礼问好。

“你很不错!”

那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道人状似极为开怀,指着苏墨竟是放声大笑起来。

“掌院谬赞!”

苏墨态度不卑不亢,他直到此时才终于有些明白了对方意思。

“咦?”

边上的冯济明突然面露疑惑之色,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墨许久,这才惊疑出声:“你没有感到哪里不适?”

苏墨摇头。

钟怀远又笑道:“此子第一日便已凝念成功,借天地元炁日日淬炼神念,至方才才服炁入体。”

冯济明面上震撼之色更甚,他至此才完全明白掌院师叔先前所言竟还有这一层意思。

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竟能有如此定力,毫不在意身外诸多纷扰,坚守自我之道。

更遑论其还是两刻钟入静,一日凝念,这是何等的才情和心性?

一甲榜第九名!

酉时刚至,封榜之前,最后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一甲名榜之上。

院中一片哗然,众多弟子纷纷投来目光。

其中有惊疑,有羡慕,亦有不可置信。

苏墨对此浑不在意。

“济明,将一甲榜其余八子请上山来,我有事要交代。”

钟怀远转头吩咐了一句。

冯济明随即领命离去。

一刻钟后。

遴玉院大殿之中。

八人受召而来,一入殿内,首先见着苏墨,神色都是一惊,随即面露喜色,纷纷上前道贺。

顾松青早已知晓苏墨凝念一事,服炁不过水到渠成,因此惊讶之色较之旁人少了些许。

倒是姜鹿鸣瞪大了眼,脸上惊疑之色一时难消。

他虽知道苏墨开院当日入静,但毕竟年纪大了些,要想凝念乃是难上加难,更加上其往后这许多日过去,始终不曾服炁,还以为此人虽是悟性不凡,但终究念头纷杂,无缘入榜了。

却不料竟在这封榜的最后一日恰好服炁,一时心中不由也有些佩服。

苏墨与几人一一回礼互道恭喜,旁人惊讶羡慕之情他本已不在意,反倒看见姜鹿鸣小脸上的震惊之色,心中不由一阵暗爽。

寒暄一阵之后,掌院从内殿走出。

众人都是神色一凛,收起笑意,毕恭毕敬行礼问好。

“不必拘礼,都坐下说话吧。”

钟怀远声音温和,抬手指了指地上的九个蒲团。

几人再次行礼称是,各自寻了蒲团坐下,有人偷眼看去,却见这位掌院今日竟是满脸笑意,一时心中也是大感困惑。

“一甲九人。”

钟怀远一一看过诸人,笑道:“上一次还是在几十载以前,那一年遴玉院中一甲有十人上榜。

“想不到今年我初次掌院,便收获这许多好苗子。”

几人不敢托大,纷纷道:“掌院谬赞。”

钟怀远转开话题,又道:“院中都教门下弟子,不论是外院、内院、还是法脉真传,都由鉴考司考校心性言行、修行进益。

“开院十日以来,院中诸人表现都由司中造册登记,今日一甲封榜,你等九人的考校便也已出来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遴玉院考校的不是百日服炁么?

这一甲名榜按照服炁先后排名次,又怎么还有别的考校?

正疑惑间,却见掌院将手一招,一份新的名榜出现在几人眼前:

【苏墨:甲上】

【沈玉珂:甲中】

【曾欢欢:甲中】

【顾松青:甲下】

……

直至最后一人:

【姜鹿鸣:甲下】

几人略带茫然的看过,唯有姜鹿鸣微微色变。

“有何问题尽管开口。”

钟怀远自然看到了众人神情,依旧语气平和的道了一句。

姜鹿鸣深吸一口气,忍了忍,没忍住:“敢问掌院,我第一日便已凝念服炁,乃一甲头名,却为何只得‘甲下’?”

同时甲下,为何还将我排至末尾?

最后一句他倒是没问出口来。

钟怀远闻言微笑:“凝念的法门里,不论是坐忘之法还是定观之法,都分为三篇,第一篇‘入静’,第二篇‘凝念’,第三篇‘淬神’,此三篇修习完了,方为‘服炁’,你练了几篇?”

姜鹿鸣顿时语塞。

他脸上显出一丝不忿,似要开口辩驳,可却又找不出缘由,脸色微微有些涨红。

几息之后,他才勉强道:“往后服炁筑基,还有强壮神念的心法,偏为何要在这几日内考校淬炼神念,短短几日时间,又能淬炼出什么结果来?”

苏墨本在一旁静听,此刻闻言也是一愣:他还道自己神念已淬炼至精纯,却不想竟还有专门修炼的心法,心中不由一阵后怕。

要是自己先前没能明悟取舍之道,只执着于淬炼神念摄取五行灵炁,那恐怕就要在这条路上错出不知多远去,届时所错失的又何止是一甲名榜这么简单?

钟怀远见姜鹿鸣依旧梗着脖子强辩,却也不恼,只是抬眼望向大殿之外:“峰顶这一片竹林乃是我今年初春时所植下,叫灵植司的弟子们日夜催生,这才有了今日这般景象。”

几人不解:为何掌院突然提及外面的竹林来?

“此竹名为‘兵锋竹’,虽是乙木之属,其性却最刚,可乘浮土、蕴煞金。”

钟怀远收回视线,复又看向九人,眼中满是意味深长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