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忘川书

胡聪坠入忘川河时，霜纹正顺着指尖啃噬皮肉。暗红色的河水裹着电子元件残骸，撞得她脊背生疼。林雪儿最后传输的药灵血在瞳仁里燃烧，映出河底万千游动的青铜钥匙残影——每片都系着根情丝，丝线那头拴着叶青支离破碎的魂魄。

“往生殿倒是会省料。“江离的机械臂突然从数据漩涡里探出，妖族太子新换的合金鳞片泛着蓝尾鸢汁液的幽光，“拿仙帝残魂当鱼饵，钓了整三百年...“他尾椎弹出的钢索缠住胡聪脚踝，鳞片缝隙渗出暗绿色的妖毒。

胡聪的白发绞断钢索，发梢卷住的青铜碎片却突然发烫。河水在此时分流，显出河床底部密密麻麻的冰棺矩阵。每具棺椁都映着叶青的面容，最新那具正被机械佛手拆解，仙骨扔进熔炉炼成钥匙模具。

“看够了吗？“少殿主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从江离的声带里挤出来。妖族太子的瞳孔扩张成数据接口，投射出三百年前的画面：玄机子将婴儿时期的胡聪放进往生殿祭坛，叶青跪在阵眼剜出第一根仙骨。

胡聪的霜纹突然爬上左眼，魔气凝成冰刃劈开投影。河水在剑气中沸腾，浮起无数槐花瓣形状的芯片。她抓住最近的芯片读取数据，记忆洪流里竟是她自己抱着叶青冰棺痛哭——那是尚未发生的未来。

“时空锚点而已。“江离的机械翼割开河面，妖族真身的鳞片正在数据化，“你以为轮回是条直线？“他利爪挥出的光刃切开胡聪肩头，溅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微型星图。

药灵血渗入霜纹的刹那，整条忘川突然静止。胡聪的瞳孔分裂成双重漩涡，右眼映出叶青正在熔炉前刻写命簿，左眼看见玄机子将青铜钥匙插入自己心口。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蓝尾鸢发簪的残片突然从伤口浮出，花瓣裹着星屑重组成剑柄。

“青冥！“她握住剑柄的瞬间，十万道轮回剑气从河床迸发。江离的机械翼被斩落半截，妖族太子坠入河底前露出诡异的笑：“你猜他的仙魂还能碎几次？“

冰棺矩阵在此刻集体开启，三百具叶青残躯同时睁眼。胡聪的白发缠住最近那具冰棺，吞噬的仙帝气息里混着浓烈的蓝尾鸢香——正是她及笄那年，叶青冒雨采来染病的药草熬制的味道。

少殿主的本相从熔炉里浮出，机械佛身镶满青铜钥匙碎片：“好姑娘，且看这最后一味药引。“佛手捏碎冰棺里的叶青头颅，仙魂碎片被吸入钥匙纹路。胡聪的剑气劈在佛手上，却只斩落几片数据流。

“别白费力气。“佛手突然穿透她的胸膛，攥住跳动的神魔心，“这可是你亲手教的破阵之法...“少殿主的电子音突然扭曲，佛手被霜纹冻成冰雕——胡聪的心口源源不断涌出槐花，根系顺着机械纹路疯长。

林雪儿的残魂突然在花蕊中显形，药灵血凝成金线缝补时空裂隙：“往生殿的账本...“她指尖点在胡聪眉心，传输来的记忆里全是叶青用仙魂赊账的记录——每笔都写着胡聪的劫数，还款日期都是“来世“。

忘川河突然逆流，裹着众人冲向青铜门。胡聪在湍流中看见真相：所谓的命定灾劫，不过是叶青用九百九十九世仙魂，在往生殿赊来的改命契。最后那道青铜门上，密密麻麻全是她不同死法的刻印。

“现在你知道了。“叶青的残魂从门缝渗出，虚影比任何时候都淡，“每次轮回重启，代价是我的...“他的话音被撞门声打断，三百具冰棺里的残躯正在融合，凝成完整的仙帝法相。

少殿主的机械佛身突然自爆，钥匙碎片嵌入青铜门凹槽。胡聪的白发裹住叶青即将消散的虚影，魔气与仙息交融的刹那，门缝里漏出的强光中传来清脆的铃响——十五岁的叶青正在槐树下挂风铃，铃舌是半枚染血的青铜钥匙。